今年的正月回了老家。午饭后,风和日丽,我带着儿子和外甥女出了门,去爬西山,这西山我们村的人都叫它西峦子。我无处考究为何这样称呼西山,反正村里老人说一直就这样叫着。
小的时候,去西峦子的山路很窄,现在比那时宽了许多。记得那时,听老辈人讲我们村西峦子很神奇,我们村世世代代平平安安,没出什么大灾大难,原因是我们村有一条神龙保护着,老辈人说这条龙的龙头在西峦子山顶上,长长的尾巴在村东南的南河里。我都无法想象,有这么大的龙吗?从西山到南河,至少有三、四里路的距离,老人们讲我们村之所以能在洪水顺着母猪河奔腾而下时,水势减缓,绕村而过,全是因为这条龙的功劳,因为这条神龙的保护,我们村才这样平安富裕。
有这样的传说的山,当然就会给人们许多的幻想。其实西峦子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山,不高。山顶是松树林,山的上半坡有许多果树,下半坡是庄稼地,多数是种玉米、花生或地瓜,小时去西峦子最多是因为姥姥家住在村西头,村里人叫那里是西南场,全是宋家一族人居住着,有七户人家,有我姥爷,二老爷及其儿子华舅,还有三老爷及其二儿子生舅和典舅,四老爷及其儿子党舅,而我舅在外地工作,西南场在村有最西边,离村有一段距离,那样的地理位置更显得宋姓小团体的密不可分。去姥爷家,一走进西南场的地盘,那问候声就此起彼伏,左一个舅右一个舅,让我总是有应接不暇之感,那时小,不懂得这样的家族性的集居地有怎样厚重的底蕴。现在明白,正是因为一姓的家族集中住在一起,这个家族才更团结,关系更紧密,大事小事都会聚在一起商量,谁家有个什么难事,大家都会帮助出主意并帮忙解决,不会计较得失的。
姥爷总喜欢带我和妹妹去山上,我们是去玩的,姥爷是去做农活的,可能是因为姥爷太喜欢我们陪他去地里,所以我们一去,姥爷就说带我们去地里,说去田里弄点好吃的东西回来给我们下锅。其实也是因为知道我们喜欢上山玩,一到西山的坡地上,姥爷就会说,你们去玩吧,别走远了,我喊你们可得快回来。我们当然听话,因为来山上玩,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了,春天,西峦子满山坡上,白的、粉的、黄的、各色花竟争绽放,桃花娇艳,苹果花洁白,好多花我说不出花名,可至今仍在我的记忆里开放。最喜欢夏天的西山,满山的野草莓,酸酸的、甜甜的,吃在嘴里那感觉就一个字:爽。当然秋天的西峦子,饱口福的东西可多了,刚出土的花生、地瓜,脆脆的,吃在嘴里,嘎嘣响,有淡淡的甜。树上大红的苹果、金黄的柿子,更是诱人流口水,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这些土生土长的东西,是孩子们嘴里的美味,对大人们来说,那是一年希望和喜悦,冬天的西峦子看上去有点荒凉,偶有几块麦苗绿着我的目光,遗落下来的玉米杆在诉说乡村去往今来的期望。
也许正是因为西峦子有龙头在,所以在我记忆里西峦子不只是一座山,而是神奇美丽和丰硕富有的神山。有时我想,西峦子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记忆,不只是因为有那个美丽的传说,最主要的是姥爷常带我们去玩,那小小的山有我童年太多的美好记忆,也有对姥爷一种遥远的怀念。姥爷是一个话不多很勤劳的老人,我记忆里,他总是不闲着,每次去姥爷家,他不是在院里菜园里劳作,就是在西山的田里做农活,他的勤劳在村里是出名的,妈妈有时说他,你那么大年龄了,别老不闲着,会累坏的,他老人家总是笑笑说,累不坏,放心,妈妈拿他也没办法,知道姥爷喜欢我们这些孩子们,就常叫我们去姥爷家玩。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一去姥爷更忙乎,更不得闲,忙他也高兴。
西峦子,龙的居住地,从春到冬,循环往复生长着乡村的美丽。时光虽远去,西峦子始终美丽着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