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酒忘命的刘美合几天没闻到酒味了,心里好像有一个小虫在爬动,在蛀食一样难受,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铃声响了,便硬拉着几个工友到巷子里的小饭馆喝酒,工友们知道刘美合贪杯,斟酒的时候,故意把他的杯斟得满盈,而大家的却是八分杯,刘美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几个简单的小菜尚未动筷子,刘美合已在大家的杯词酒令嘘呼声中三杯下肚了,他觉得心里润腾腾的。
“吃菜,吃菜。”一个工友不忍心看着刘美合空腹干喝酒。
“酒逢知己,嚼着铁钉也一样喝酒,何必吃菜呢?”一个工友将酒杯擎到了桌子中央:“来,干杯!”
工友们轮番左敬一盅,右罚一盅,刘美合懵了,他知道今天酒风有点不对头,他成了众的之矢。只觉得胃里一个劲地翻腾,头发胀,眼发花,天花板也在转,肚子里好难受。
刘美合起身去洗手间,他隐隐约约听到工友们在嘲笑他失态的醉相:“瞧,老刘那东倒西歪的样子。”
“他才到云里雾里,等回来,大家再灌他几盅,就彻底了。”
这话灌进刘美合耳朵,提高了胃里的酒精度。他打怯再回到酒桌,瞅准工友们酒闹得正欢时,拍拍空空如也的口袋,诡秘地一笑,心里在说:哼,想耍我?在那儿等着吧。悄悄溜出了小饭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巷子,微风一吹,胃里翻腾得更激烈了,他竭力控制着翻动的胃,急奔几步到路边的下水道口,把经过胃搅拌过的酒菜吐了出来,下水道口的盖子没了,不知被谁偷去换酒钱或做赌资了。他醉眼直盯盯地瞅着下水道里的水冲走了从胃里倒出来的污秽之物。
“大叔,你在看什么?”铜铃般的声音脆脆问道。
醉意中的刘美合猛地一惊,转头望见两位打扮时髦的妙龄女郎站在身旁,顺着自己刚才望的方向在看,
“哦,哦——我刚才看见一条头上长着红冠子的蛇在游动。”尴尬中的刘美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样一句。
“你们在看什么?”又有几个人好奇地围拢过来。
“一条头上长着红冠子的蛇在游呢。”妙龄女郎绘声绘色地说。
“那不是蛇,头上长冠的叫圣虫。”人堆里的一位长者一板一眼地纠正。
人越集越多。
蹲在下水道口的刘美合差点儿被挤得掉进下水道,好不容易站立起来,直了直腰,挤出了人堆,踉踉跄跄地往家走,他回头望见那里的人越挤越多,简直是蜂拥而上了,里边的人,别想能挤出来,外边的人,有的在翘着脚,有的在蹿高,有的在侧着身子拼命往里挤,可又能看到什么呢?
“一条长着红冠子的蛇。”
“这里有一条长着红冠子的蛇。”
“圣虫。”
人们在嚷着。
第二天早晨,刘美合仍然感到浑身无力,昏头胀脑,他摇摇晃晃地去上班,远远望见那个下水道口还挤着一堆人在向里张望着,路对面有几个人在望着路中央指指点点地议论,他眉头皱了皱,有些惊愕,揉了揉眼眵模糊着 的眼睛,向前急走几步,影影绰绰望见路对面人们所指点之处一堆粘稠的血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惨啊!午夜时分,一个开着宝马轿车的年轻人,只顾望着往下水道口张望的人们,飞驰的轿车失去控制,一斜,撞在对面跑来的一辆摩托车上,骑摩托车的男青年的腿撞断了,车上带的女青年被撞出丈余远,摔得五孔窜血,当场就死了,交警查验出那个开宝马车的人喝了酒,现在,那个姑娘在太平间,那个青年在医院,那个司机在拘留所。
刘美合听得心惊胆战,回头狠狠地盯着小酒馆所在的深深小巷,好像要用愤懑填死那个小巷,脚一跺,,骂道:“酒啊酒!”,重重地拍了一下额头:“我呀我!”
他冲着围观在下水道口的人堆声嘶力竭地吼道:“都走开!哪里什么也没有!”
人们愕然向吼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