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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岁月
作者:王德松

阳春三月,我受组织的委派采访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丛会滋。他今年85岁,清瘦的脸庞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尽管他高龄,但从他叠起的被子看还显示出军人的作风。老人1947年2月参军,在三野一纵二师部队当兵。战争年代,他随同部队南征北战,足迹踏遍鲁、豫、苏、皖,先后参加孟良崮、洛南、滕县、淮海、沙土集、渡江、抗美援朝等主要战役。由于在多次战斗中,作战勇敢,表现突出,被师部授予两次二等功。每当他回忆起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特别是想起那难忘的岁月,一幕幕惊心动魄、生死较量的战争场面,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在眼前。


保卫家乡,保卫胜利果实

1927年12月,丛会滋出生在黑龙江省。5岁那年他跟随父母回到文登市天福办事处凉水湾村。黑暗的旧社会,天下乌鸦一般黑。回到家乡,一无所有的他们只好租种着地主的土地,过着大半糠菜一点粮的苦日子。1945年家乡解放了,穷苦的百姓翻了身,他家分得了土地过上了新生活。

1947年蒋介石反动派向山东解放区重点进攻,为了反蒋保田,文登整个山城掀起了参军高潮,大批青壮年走上前线。这年2月,刚满19岁的他为了保卫家乡,保卫胜利果实,在村里报名参了军。来到部队被编在东海四旅二团一营三排五班任战士。不久随着部队开到诸城县整编升级为野战部队,他被编入三野一纵二师五团一营三连二排五班任班长。刚整编后的三野部队在4月20日便发起了著名的泰蒙战役。丛会滋首次参加大兵团作战,他心里抱着以老战士为榜样,听从指挥勇猛作战。他和战友们经过三天激战攻克了泰安城,歼灭了国民党整编第72师师部和两个旅,生擒72师中将师长杨文泉,取得了首次沂蒙山区作战的重大胜利。泰蒙战役结束后,他跟随部队沿着津浦两侧南下,那时部队时南时北、忽东忽西,欲擒故纵,避实击虚,有利就打,不利则撤。用游击战和运动战调动和迷惑敌人,创造有利战机,消灭敌人。丛会滋和战友们昼夜奔走在寻机杀敌的战场上。

猛虎掏心,血战孟良崮

1947年5月初,部队在南下苏北运动中,根据国民党74师孤军猛进沂蒙山区,暴露出致命弱点,粟裕副司令员针对战局变化,立即提出新的作战方案,擒贼先擒王。不打第7军和48师,改打中路强敌出头冒进的敌整编74师张灵甫。陈毅和粟裕司令员拟定作战计划报请中央军委批准后迅速调集强有力的部队以“猛虎掏心”的战法,以中央突破对付敌人的中央突破,从敌人战斗队形的中央楔入,切断对我军威胁最大的中路先锋74师与其友邻的联系,将张灵甫的第74师全部包围并要干净彻底消灭掉。

5月12日部队迅速地下达了作战命令:三野一纵和七纵、十纵分别阻击河阳、新泰、莱芜国民党第7军和整编第48师、11师、第5军后围歼74师。一纵根据总部下达的作战命令,立即赶往作战地区,并于13日黄昏利用敌军各求自保的心理,以小部队对敌25师发起攻击,使敌人误认为自己受攻击而无暇他顾。丛会滋所在的一纵二师乘势利用山区地形实行迂回从敌25师与74师结合部向纵深猛插占据制高点。新兵营三连插进孟良崮主峰南一个山顶上埋伏阻击南逃之敌。国民党军发觉动向不妙于14日拂晓,用一个营的兵力向新兵营阵地猛扑过来企图打开通道。战斗打得十分激烈,丛会滋和老兵一样同敌人拼命厮杀。战斗最后进入白热化,双方拼上了刺刀。肉搏拼杀持续半个多小时,终于把敌人压下去,保住了阵地,堵住了74师南逃之路。15日,部队从四面八方多路对74师发起总攻,张灵甫竭力顽抗,双方在大碾、雕窝、孟良崮东北高地反复争夺。华野部队攻占大碾、雕窝后把74师压缩在芦山主峰孟良崮上。孟良崮位于蒙阴东南的芦山顶峰,海拔500余米。孟良崮上孤独的张灵甫部队完全置于华东野战军的火力控制之下,退路和后勤补给线完全被切断。担任突击队的丛会滋所在部队再次组织火力向孟良崮进行冲击,敌人也拼命组织火力反击,急雨般的流弹飞落在突击队中,迫击炮打向山腰,机枪子弹打在山石上火花迸射,看到敌人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于是部队加大火力实施强攻,残酷的争夺战直到16日上午,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终于冲向孟良崮主峰,消灭了74师。

孟良崮战役,我们华东野战军彻底消灭了蒋介石的精锐王牌军74师,粉碎了蒋介石“鲁中会战”计划,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

围滕打援,运动战中显身手

孟良崮战役胜利结束后,部队稍作休整,便在7月份奉命攻打滕县。滕县城有内外两道围墙,十分坚固,战略位置十分显要,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国民党把进攻胶东的全部军需物资存放在这里,由一个师的重兵把守。拿下滕县,切断国民党进攻胶东的供给线,在战略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上级决定攻打滕县,把国民党东犯的主力吸引回来。7月是阴雨季节,连天的大雨下个不停。丛会滋随着部队冒着大雨当天夜里来到这里,乘敌不备立即包围滕县打响了攻城战斗。敌人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大雨滂沱的夜间实施军事行动,毫无准备的敌军在我军猛烈的攻势中,第一道防线很快被攻破。正当攻打第二道防线时,部队传下命令:紧紧包围,摆出打的样子,围而不打,迫使城内敌人求援。丛会滋和战友们全泡在雨水里,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上级的指挥意图,默默忍受着大雨的浇淋。数日后,终于把国民党进攻胶东的主力全部吸引回滕县。这时,部队奉命外撤吸引分散敌人兵力赶到鲁西南沙土集,立即将在后面跟追的国民党57师包围并消灭掉在沙土集。部队又回转北渡黄河,在河北省沙河县消灭车站守备军,接着把当山国民党军一部分吃掉后又返回山东攻打肥城守敌。我军就是这样采取运动战、游击战和歼灭战有机结合的战略战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在运动中选择敌人薄弱之处围而歼之。当时部队流传着一首歌:前走后拉,左拖右拉,弄得敌人晕头转向没办法……肥城拿下后,部队二去河南。在河南草站阻击战中,担任机枪班长兼掷弹筒投射手的丛会滋。在敌我双方相距只有百米,听到敌营长指挥“一连掩护,二连前进”时。他把握战机瞄准敌群发射了一颗掷弹筒,命中敌人。排长高兴地说:“角度不变,连发十发。”他瞄准敌群又连发十发,伤敌一大片。敌人遭到沉重打击,慌忙后撤。由于在这次战斗中杀敌二三十人,被部队授予二等功。

1948年9月,丛会滋所在部队在河南曹庄村进行阻击来犯之敌时,部队在村北树林里隐蔽,透过林隙他发现有几十个敌人炮兵在不远处安装八二迫击炮。他当机立断请示排长干掉他,在排长的指挥下,他瞄准目标投了一个掷弹筒,把正在安装的敌人当场打倒,团长通过望远镜看到,接着命令:“打得好!角度不变,连打十发。”,接着丛会滋又连发十发,把想偷袭的敌人打得落荒而逃。战后团长讲:“小丛打得太神了,第一束掷弹筒正好落在敌人的八二迫击炮筒里,一下子就把他们的迫击炮给炸了。咱们团有神炮手了。”这一次,部队又授予他二等功。

火线上丛会滋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8年11月6日,淮海战役拉开了序幕。部队在济南东南打狼山时,徐州的敌人要逃跑。上级命令他们追歼徐州逃敌。部队用超常规的速度冒着敌人的炮火迅猛前进,突然一颗子弹从丛会滋的棉帽上穿过,将头蹭破了皮,血流满面。他一边擦着血,一边从地上死了的敌人头上摘下棉帽戴在头上,继续急行军。走不多时头上的棉帽又被敌人的子弹打开了花。这一天,敌人打碎了他4顶棉帽,他安然无恙。丛会滋老人说:“我算命大,在那炮火连天子弹横飞的战场上4次都没有丢命算是万幸,连长称我有一个打不烂的钢头”。

横渡长江,直奔上海

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后,部队在休整中进行改编,华东野战军改称为第三野战军,仍由陈毅、粟裕指挥。部队改编后马上组织渡江战役。根据总前委制定的《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一野、二野和三野组成东、中、西三个突击集团,采取正面有重点的多路突击战法,在江苏、靖江至安徽望江段发起渡江作战。丛会滋随同部队开进洋中县。白天,他和战友们在江边挖壕沟,隐蔽渡江用的船只,晚上开始乘船练习。洋中县江面很宽,风浪大,他首次乘坐晕船十分厉害,但是为了渡江他强忍着呕吐,顽强地训练着。

1949年4月20日晚8点时分。在夜幕的掩护下,一营三连江边待命的大小船只接到命令,像离弦之箭,直向江南射去。丛会滋站在船头随着颠簸的风浪,全神贯注目视前方。这时,听得南岸远处不时地传来稀疏的枪声和爆炸声,战士们此刻更加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好战斗。船跃过江心很快的向南岸靠近,排长一声令下:“快,准备战斗!”木船刚靠岸,丛会滋和战友们纷纷跳进冰凉的江水,端着枪向岸上奔跑过去。敌人在我们到来之前,闻风而逃,战士们乘胜追击,直奔上海。

抗美援朝 保家卫国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帝国主义将战火烧到鸭绿江边,飞机并越过鸭绿江进入我东北丹东等地上空狂轰乱炸,严重威胁着我国人民的生命安全。党中央毛主席针对当时刻不容缓的战争态势,立即发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10月,部队奉命入朝。丛会滋和战友们乘坐闷罐火车,从山东曲阜出发昼夜兼程来到沈阳火车站,火车短暂停留,上级指示入朝人员将带有“中国”字样的物品全部扔掉,不能扔掉的要把带有“中国”字样、内容全部剪掉。他把随身携带的军功章、有关证件和水杯上带有“中国”字样的物品恋恋不舍地全部扔掉了。

一只神秘的部队当天夜里乘着灰蒙蒙的月色渡过了鸭绿江。

部队秘密进入朝鲜二十多里后,立即开进大山里构筑工事、挖防炮洞。第二天拂晓,敌人开始无目的的猛烈炮击,接着大批步兵向我军阵地潮涌般奔来,部队马上组织火力反击,部队连续打退敌人多次进攻,使美军感到哪里来的这支神勇的部队不可战胜。

在朝鲜战场上,丛会滋经历了大小战斗数十次,但是最令他难忘的是长津湖战役。部队那时入朝给养供应不足,他和战友们只好吃一把炒面就一把雪坚守在阵地上。在长津湖零下30多度的严寒里,战士们都穿着单衣对敌作战。丛会滋两脚冻得失去知觉伤势十分严重,连长让他下火线他坚决不肯,他坚定一个信念只要保住阵地就等于保住了祖国保住了家乡。他架着机枪不顾腿伤和战友们一起向敌人拼命射击,残酷的战斗使他左手负伤流血过多昏倒在阵地上。

1952年12月,丛会滋回国后领导按排他到山东荣誉学校学习文化,并在此期间他被评为三等甲级伤残,两年后复员回到家乡文登。

保持本色,为党增辉

回到家乡,他参加了村里的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直到人民公社。多少年来他自觉地干好村党组织交给的工作,不管是干村保管还是干村治保主任,都是忠诚地履行着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和义务。直到现在老人还说:“尽管我年事已高,也不能扯组织的后腿,作为一名党员要保持本色,为党增辉,想想我死去的那么多战友,我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够幸福的了”。老人的话语在我心中掀起难以平静的波澜,他们为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出生入死拼杀在战场上作出了很大贡献,如今不求任何索取回报,无冤无悔的度着人生。望着这位饱经沧桑、心静如水、品格高贵的老人我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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