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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作者:王德松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 给我一个家, 啊,不管你走多远, 无论你在干啥, 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咱的妈……  ”

  记不清有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遍,每每听完《母亲》这首撼人肺腑的歌曲的时候,心潮总是起伏不平,鼻子酸酸的,眼泪像汩水般涌满眼窝,心中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和她那熟悉的身影,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尤其夜深人静之时,怀念的欲望更加强烈。

  想起母亲,心中就隐隐作痛,一种负罪感强烈地谴责着我,是我的不幸造成母亲伤心过度而过早的去逝。

  往事如烟。三十多年前,母亲因我妻子病逝的沉重打击,加上我刚满四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失去母爱的那悲哀、伤心的神情刺激,致使本身已患有严重高血压和心脏病等多种疾病的身躯雪上加霜,在我妻子走后三个月余,伤心过度的母亲便撒手离我们儿女而去。

  今天,远在他乡的我用笔蘸着苦涩的泪水写着回忆您的文章,用字字句句的话语来倾诉我对您的思念……

  母亲是一位富有担当的女人。

  母亲出生在旧社会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闭塞的山村,众多的家口,苦难的生活环境,磨砺出母亲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地性格,为她在人生道路上不畏艰辛、战胜苦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母亲生过十个孩子,其中一个姐姐出生不久便得了风寒夭折了,剩下我们兄弟姊妹九人,是母亲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困苦,用缠足的小脚和瘦弱的肩膀托着全家人从旧社会的苦难和饥饿中走来。解放后,家中分得了山岚土地,她和父亲昼夜守望着那块贫瘠的山地,累死累活地忙碌着全家人的生计。虽然家中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但是全家人的清贫生活在母亲的精心调理下过得有滋有味,有板有眼,我们兄弟姊妹九人相继走进了学校的门槛。

  母亲是个心地善良、宽厚仁慈的人。

  在母亲身上做出的每一件小事都令我佩服难忘,并在我记忆中时刻地浮现出来。那是1960年,严重的自然灾害把全家人饿得全身浮肿、有气无力。每顿的饭食都是母亲用大量的花生壳和少量的榆木树皮碾成粉掺入上级发给有限的救济粮做成的。在这场与生死争夺的饥饿线上,母亲一边拖着肿得像水罐一样的沉重的双腿,拚着全力支撑着全家人生活,一边还背着父亲偷偷地拿出家中上级发给的少量的救命粮,派我到十多里地外的姑姑家中去看望。姑姑是母亲心里时刻最惦念的亲人。在那封建社会的家庭里,阴差阳错的不幸婚姻把姑姑和一个傻子结合在一起。她一生无儿无女,家中生活的一切全靠姑姑一个女人家里家外忙活料理,实在令人可怜。每次从姑姑家回来时,将看到姑姑锅里煮着刺槐芽混杂着其他野菜为饭食的情况告诉母亲时,她的眼眶里总是溢满泪水,嘴里一遍又一遍念叨着:“你姑姑命比黄莲还苦,我们大家都要多帮帮她啊,尤其在这特别困难的时候……”母亲善良仁慈的话语和举动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打下深深的烙印。从此每到星期天,母亲总是等父亲外出后,偷偷打点干粮和三、四元钱,催我快走去姑姑家中看望。长大后我才理解,在那十分艰难的时刻,父亲所以不让母亲给姑姑太多,是考虑我们全家人的生命而顾及不上啊。

  母亲的大爱和无私奉献表现在儿女们面临生死危难之时,她用自己的生命来奋不顾身地捍卫。残酷的自然灾害致使村里不少人一个个相继倒下,家中十分窘迫的生活使母亲心里很是着急。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每当吃饭时,我发现母亲总像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借故躲开,懂事的哥哥一次次地去找母亲回来吃饭,母亲总是叫我们先吃着不用等她,但等到全家人吃完饭走后,母亲便放下手里的活儿,从菜盆里捞出煮熟的野菜热热充饥。慢慢我明白,原来母亲不是有事忙,而是为了让我们都能吃饱肚子而有意识的躲开呀!长时间的折磨,饥饿终于把母亲的生命推到了极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是刚成立的镇驻村救灾工作组和村党支部书记及时排查发现,立即把母亲接到村救灾护理小组里。在救灾组里,村里把饥饿病情最严重的群众集中在一起由专人做饭护理,监督用餐。母亲在组织的关怀照顾下,身体刚有所好转,便把自己吃的代食品饼干瞒着看护人背地里偷偷省下来,用衣服遮盖着拿回家分给我们兄弟姊妹。母亲就是这样想方设法,百倍的呵护,拼尽全力用生命支撑起全家人头顶上一片蓝天,一片希望,使全家人度过了大灾之年的生死关。我至亲至爱至敬的母亲啊,在那时如果没有您,全家人不可能齐全地活到今天,更谈不到享受今天幸福美满的新生活。

  母亲对长辈的孝心是无与伦比的。在我刚懂事时,就发现母亲给爷爷奶奶做的饭菜总是比我们好,每次吃饭时,我总想找理由到爷爷奶奶房间好多一点享受。在日常生活里,七十多岁的奶奶常常有便秘的毛病,母亲总是在饮食上多做些有利通便的饭菜,同时,还经常搀扶着奶奶外出走动,晒晒太阳。在奶奶便秘严重时,做儿媳的母亲便用手去抠粪便,帮助奶奶解除痛苦。在爷爷、奶奶的晚年生活里,母亲定期给老人擦洗身体,勤换衣服,身前身后伺候老人,直到爷爷、奶奶八十多岁高龄去世。在对待十几里外的姥爷、姥姥也是如此。两位老人的衣食冷暖,时刻牵挂在母亲的心上。为了照顾好老人,从我们家到姥姥住处,母亲经常翻山越岭,往返奔走在几十里地的崎岖山路上,几十年如一日地善待老人。母亲的慈范懿德潜移默化地在我们儿女心里培育起尊老敬老仁慈博爱的中华民族世代传承的美德。

  母亲在儿女们的心中是伟大的。

  母亲的伟大不仅仅在于给予了我们的生命,更在于母亲用言行塑造了我们的思想灵魂。在母亲的平常言语中,我体会到母亲的心愿,她老人家希望我们长大后能在她膝下缠绕,可是,当我们真正长大时,她宁愿把思念留在心底,还是眼含热泪送我们儿女奔向事业的前程。在我们步入工作岗位后,母亲还时刻用道理谆谆教诲我们,堂堂正正做好人,诚诚实实办好事。是伟大的母亲,指引着我们儿女前进的脚步。

  对母亲的思念,更重要的是因为母亲的坚强。

  母亲是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的人,她出生后刚会走路,便踏上随姥姥外出讨饭的路,直到出嫁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但她与生俱来的面对苦难生活的那种坚强,面对困境与不幸的那种不畏艰难超然毅力,教会了我许多从书本上永远学不到的人格品像。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后来学了个泥瓦匠,长年累月在外打工做活。是母亲操持着这个家,照顾着我们兄弟姊妹和爷爷奶奶十几口人。白天她参加生产队和男人一样劳动,回到家里,既要照顾我们全家人的吃饭穿衣,又要推磨、喂鸡、养猪,还要叮嘱我们学习上的事情,深夜的煤油灯下,母亲还得给我们缝补衣裳。

  母亲在生产队劳动的情景,我见过多次,但有一次使我终生难忘永记心头。在我小学三年级寒冬的一个早晨,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肆虐地吼叫着,飞舞着,落在地上的雪花被强劲的寒风吹积成一道道雪岭,淹没了路面。我畏缩着头,踏着冰雪,顶着寒风,向学校走去,看见远处从东山坡上走来扛木的人群。猛然间,我看到在人群的后面,有一个矮小的个子,顶着一捆木杆,被凛冽的寒风吹得连连打转,人和木杆一会儿摔倒,一会儿挣扎着顶起来,多少次跌倒,多少次又爬起来,顽强不屈地与风雪搏斗着,一步一步艰难吃力地前进。我望着眼前这一触目惊心的情景,心里在想是谁家的孩子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拼命的干?善良的心驱使我快步走上前去帮助。当我走到跟前,霎时,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是我的母亲!她浑身被雪染遍,膝盖上沾着一层硬硬的雪块,嘴里吐着浓浓的白气,把眉毛和两鬓染上厚厚一层霜花,刚伐下粗大沉重的松木交叉绑架在母亲的肩上,两手紧紧抓着前倾的木杆……木讷的我醒过神,猛扑上去大叫一声“妈!”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双手紧紧搂住母亲瘦弱的身体,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母亲斜着身体放下肩上沉重的木杆,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她那冰凉的双手擦着我脸上不停流淌着的泪水,一遍遍地说:“风大,别哭,冻坏脸……”我把母亲搂得更紧了,心疼得泣不成声。母亲呀,你为了担起家中的这副重担,为了我们儿女的健康成长,你吃的是何等的苦,付出的是何等的艰辛和代价呀!

  母亲的坚强,激励着儿女们勤奋学习,奋发向上。哥哥姐姐相继毕业考入中学和大学,弟弟妹妹也相继踏进小学的门槛。虽然家中的困难使我考入初级中学没有经济能力继续深造,但是母亲的坚强影像一直鼓起我奋发走向美好人生的勇气。十五岁走上教育工作岗位后,是母亲的坚强时刻激励着我勤奋自学,直到现在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几十年来,我不断努力,业余自修完初高中的全部课程,并自学考入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在母亲的坚强鼓舞下,我由一个社办工经过严格的文化和专业考试选拔,被录取为正式国家干部,并在专业学科上晋升为高级职称。母亲的坚强是我不懈奋斗的力量源泉。

  母亲在世的时候总对我说:“人要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多积德。死后灵魂会升入天堂的……”我是唯物者,我知道人死如灯灭,什么也没有。但我却相信母亲的话,心里却希望有天堂,人死后有灵魂,我希望生前的好人在死后能迈进天堂那神圣美好的门槛。倘若有,我相信母亲去世后灵魂会进入天堂的。因为母亲的一生做过数不清的好事、善事,她积下的恩德满有资格去那里。母亲在村邻们中的威信有口皆碑,在母亲去世时,全村人都来吊唁,哭声一片,送行的人们涌满街道。

  母亲,尽管时空把我们分离远去三十多载,但您的儿女们的心,每时每刻在一直地牵挂、惦念着您。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怀念您的心情也越来越强烈。

  育子思亲,亲已去,今世报恩,时已晚。母亲,如今已成为人父读懂亲情的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尽儿的孝道,您老人家却离我们而去,留下我终生的遗憾和内疚。我只能一次次的在梦中相见,帮助您做点什么,但醒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每当我看到别人和母亲在一起散步、聊天时,我真是羡慕极了,我是多么企盼母亲能活到现在,和大家一样享受着人间的美好生活。我真诚地期盼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健康长寿,开心幸福。我更真诚地期盼着天下所有的儿女们在父母的有生之年里尽到自己的孝道,从每一件小事做起,孝敬父母,关爱家人,别留下遗憾。

  母亲,往事悠悠,儿思念您之情几张薄纸岂能写完?儿想和您说的事何只千件万件,万语千言浓缩成一句话,如果人死后还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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