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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妈
作者:于利萍

深夜,一九四五年早春漆黑的深夜。一声闷雷在天际滚过,风大了起来,掠过院子里的梨树、杏树树梢,呼呼作响。破旧的院门也随着风“咣当”“咣当”地响起来了。远处,似有一阵激烈的枪声,惊醒了母亲似睡未睡的意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看窗纸外黑沉沉的天,又望望身边两个熟睡的孩子,心里喃喃道:“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多会儿是个头。”

枪声好像停了下来,随着几声闷雷,有雨点打窗纸的沙沙声。母亲没有点灯,摸黑披上衣服,穿上鞋,走出堂屋,先用铁锨和大石头把院门顶好,再从厢房抱出三个用麦秸打的草帘子,把它们挂在堂屋的窗户上,天还没暖和,窗户纸不能被雨淋去。

母亲刚回到炕上,外面的雨就大起来了,哗哗地响。不一会儿,屋檐下石条上倒扣的水桶就被滴水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打得“咣、咣”响成一片了。

母亲没有躺下,披衣坐着,心想:麦吃三月雨,今年兴许有个好收成。连年的灾荒把人们都饿怕了。成天跑鬼子,人们都没心思种地,庄稼长的不好,收成时又怕鬼子来抢,半生不熟就收来家,不能当饭吃,日子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更灾荒的厉害,今年春天人们把树芽草根都吃光了。这回下点雨,指望树上能发点叶子,地里多出点野菜好填肚子,度过春荒。她一双包裹过的小脚领两个半大孩子种的那三亩薄地收成更差,还没出正月家里就断粮了。要是麦生子在家就好了,母亲心里一阵痛,麦生子走时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三年前的冬天,天上飘着清雪,在外多年的堂侄渭生回来看老母亲。渭生子是个精明的孩子,以前在大连当学徒学生意,写一手好字打一手好算盘。可日本鬼子来了,生意干不下去了,他先干地下党,后又当了八路军。这天是路过这里,队伍上给了他半天假回来看老母亲。渭生走时在村头遇到了上山送肥的麦生子,一看到堂哥麦生子高兴地喊了声:“哥,你回来了?”

“不,是走!”大他十岁的堂哥穿着粗布军装,打着绑腿,扎着皮带,英姿挺拔,边说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麦生子一下慌了:“别急着走啊,哥,带上我吧!”

渭生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麦生说:“你?你去有什么用?”麦生挺了挺瘦小的身躯:“我什么都能干,我学习好,劳动好,站岗放哨啥都好,我还是儿童团长呢!”

渭生被他逗笑了:“要不我说你能干啥,你就只能当当儿童团。咱部队上那可是真刀真枪的干,你这小不点去不是添乱吗?”

“哥,你就带上我吧!早前俺爹就说我是秦琼的马,干瘦可有劲儿!我保准不给你添麻烦!”

渭生被他缠不过,只好调头领着他往回走:“我就这样不明不白把你领走,婶子还不得急死啊。走,咱回家一趟告诉一声。”

母亲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冬日的黄昏,十三岁又瘦又小的麦生子跟着堂哥一路向北走了。母亲依着门框,擦着泪,看着儿子在冬天的清雪中背着小铺盖卷的背影,心里阵阵酸痛。七岁的秋生子正在街上挥着鞭子打陀螺,四岁的年子还在母亲的怀里。

三年过去了,麦生子一走就是三年,一点音信也没有。村里不知是谁造谣说麦生子去当土匪了,乡亲们信以为真,都不大理她了。但她心里清楚,麦生子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是不会当土匪的。可这兵荒马乱的,是死是活可不敢说……她不敢再想下去……

“呯呯呯”风雨声中母亲分明听到堂屋后窗的小木门响起了敲门声,母亲下意识地缩紧身子,贴着孩子躺下,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呯呯呯”小木门外的声音更急了,怕惊醒孩子们,她猛着胆子坐了起来,下炕穿鞋,悄悄摸到后窗,侧耳向外听去。“妈,妈,是我!麦生子!”是麦生子压低的声音,一股热流涌上母亲眼眶,她的手颤抖着打开木门,麦生子正站在窗外雨中。几年不见长高了也壮实了,也是一身粗布军装,虽已湿透,可还是那样英武精神。滴水的帽沿下一双大眼睛在雨夜中深邃明亮,“真是我的麦生子!”母亲的泪水夺眶而出,伸手捧着儿子的脸,哽咽难语……

“妈,”麦生子急急地说:“我们路过这里,首长让我回来看看你,报个平安,咱们说句话我就要赶队伍了!”

“麦生子,你还是干的打鬼子的八路吗?咱村有人造谣说你当了土匪,可妈不信,妈知道你是好孩子……”母亲有千言万语,不知从哪说起。

“妈,你放心吧!我就是打鬼子的八路军!”麦生子伸出湿湿的双手摸着母亲的脸颊:“妈,你怎么这样瘦?你好吗?弟弟妹妹好吗?”

“好,都好,就是闹灾荒……”

“妈,我不能在你面前尽孝,你吃苦了。你一定要活着!要饭吃也要活着!等我打跑了鬼子,再回来尽孝。妈,你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好,妈答应你,再遭多大的罪妈也要活着,等着俺麦生子打完鬼子回来!”

“妈,我走了,赶队伍去了,对谁也不要说我回来过!”麦生子最后一次为母亲抹去脸上的泪水,退后一步,给母亲鞠了一躬,转身往北跑去,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一切都来的那样突然,母亲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是儿子回来了吗?回来连家都没进,浑身透湿,又在大雨中走了?一切只发生在一眨眼的工夫。她下意识地伸手向外探去:“我的孩子……”外面只有暴雨如注,哪里还有儿子的踪影?几年来的忧虑、委屈一下子兜上心头,她扑在窗台上失声痛哭起来,风挟着雨,下得更大了……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阳光格外明亮,梨树上的小鸟儿也欢快地叫起来。两个孩子吃过野菜汤,拿着打狗棍上山挖野菜。母亲叮嘱说:“秋生子,领着妹妹慢慢走,肚里没食的孩子走快了要摔跤。”七岁的年子细声细气地说:“妈,我还饿……”母亲给她理了理小辫:“听话,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打发走两个孩子,母亲准备去南大屋远房堂哥本楠哥家借点粮食度过春荒。麦生子说的对,一定要活到那一天。本楠哥家境殷实,嫂子心地善良,两人又是好姐妹,所以才敢到他家开口借粮。走在街上,她听到三五成群的人们正在议论:“听说夜里八路下山了,在南学村西沟毙了九个汉奸!”

“是八路的除奸队干的吧!”

“雨下的那么大,怎么干?”

“就是下雨好掩护!”

… …

母亲从容地走着,她高高的个子,穿一身黑粗布衣裤。虽然肩上肘头缀着补丁,但整洁得体。浓密的黑发在脑后挽一个簪,容长脸上,黑黑的眉头下一双眼眸透着慈祥、坚毅。她紧抿着嘴角,心里却在说:俺麦生子是打鬼子的八路,就是他们干的!

来到本楠哥家,嫂子急忙拉她坐下,:“他婶,你可瘦多了,这长时间没来串门。”

母亲应声道:“嫂子不瞒你说,家里早没粮了,花生皮、地瓜蔓也快吃光了。这些日子,我领着两个孩子整天串山,带点绿气的东西就往家弄,山上的野菜没有挖菜的人多。”

“可不是,去年闹灾荒,谁家都缺粮,你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就更不容易了。”

母亲硬着头皮张口了:“嫂子,我今儿来就是想借点粮度个春荒,借点地瓜干就行了。日子多肚里没粮食,大人还好说,就怕两个孩子扛不住。”说着,母亲红了眼圈。

本楠嫂沉吟片刻说:“他婶,这几年饥荒闹的谁家日子也不好过,我也不富裕。这样吧,我借给你10斤麦子,你把好面烙饼拿集上卖,赚下麸皮子掺菜吃,你说行不行?”

听本楠嫂这一说,母亲的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好,好,嫂,你给我指一条活道呢!”

母亲把麦子背回来就赶紧上磨推,心里却犯忐忑:在嫂子面前没好意思说,一个辈辈世世的庄稼人,又是小脚女人,要抛头露面赶集做买卖可不是个容易事。饼烙出来没人买怎么办?遇到鬼子怎么办?赔了怎么办?……种种焦虑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一个人推着沉重的石磨,累的直出虚汗。好不容易推了一磨顶,过了两遍罗,罗出了麸皮子,上锅蒸了几个菜团子。

晌午小兄妹俩有气无力地拿着一点野菜和一小捆草回家了,母亲忙端出菜团子让他们吃。秋生子饿的抓过一个菜团子就往嘴里送:“妈,你在哪借到粮食了?真香!”年子也拿起一个低头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细声说:“妈,真好吃……”

第二天就是侯家集,一午后一夜晚娘仨也没顾上歇,推磨、过罗、发面、烙饼。头里面最好最白,烙成发面厚火食。烙好的火食,雪白的,夹杂着金黄的烙印,好看又好吃,香气四溢。二遍三遍面黑一点,母亲把它和成一块发面,一块烫面,再合二为一和在一起,中间包点红糖,烙出来叫烧饼。又甜又香,又软又糯,更好吃。

忙活了一夜,天一亮母亲就收拾停当,把烙好的饼放在大白条圆头篓子里,上面盖一块干干净净的白包袱皮。圆头篓子向外散发着浓郁的麦香,两个孩子馋得直流口水,母亲佯装没看见,硬着心肠收拾上路。

村子离侯家集不算远,走小路向西三里多路。蜿蜒的小路两边是平整的田野,有麦地也有空地。前天夜里的一场大雨土地吃饱了水,经阳光一晒,冒着白白的烟雾,衬的麦苗越发翠绿,说不定今年收成能好些。秋生子挽着篮子走在头里,母亲牵着年子在后头走。正走着,一条野狗从对面的小山包上冲了下来,“妈,有狗!”年子吓得躲到母亲身后。

“不怕!”母亲安慰着年子,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心里却“咯噔”一下:今天光想着赶集的事了,忘拿打狗棍了。连年战乱,天灾人祸的,各村的孩子连饿带病,带惊吓,死的多,活的少,乱葬岗上的野狗越来越多。虽然村里有打狗队,也打不了这些象狼一样凶的野狗。家里破旧的院门早被野狗啃了个大窟窿,野狗来去自由,院子里冷不丁就会窜出一条狗来。

这时野狗已冲到秋生子跟前,一口咬住篮子往下猛甩。兴冲冲走在前面的秋生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醒悟过来时篮子已被恶狗掀翻在地。秋生子一个激灵,本能地扑在篮子上护着饼。野狗扑到秋生身上又撕又咬,秋生子吓得大哭起来:“妈呀-—妈呀—-”母亲急忙赶上去,用石头砸狗,野狗反过来一口咬破了母亲的手,又回过头去撕咬秋生。秋生的棉袄被狗撕破,棉花都露了出来,手上、头上都是血,秋生拼命的哭喊,却紧紧护着饼不松手。村里卖杂货的三叔从后面赶上来,急忙放下担子抽出扁担:“生子妈,快躲躲!”他卯足劲,抡起扁担打在狗的后腰上,野狗一声惨叫落荒而逃。母亲和三叔扶起秋生,他惊魂未定:“妈,狗打跑了吗?”“打跑了,被你三爷一扁担打跑了!”母亲给儿子擦擦脸上、手上的血,拍拍身上的泥。

三叔笑着说:“你小子行啊,还敢跟野狗较劲!”说着,就帮着挑起饼向集市走去。

兵荒马乱的年月,集上的人不多,做买卖的更少。母亲不敢大声叫卖,只是挽着篮子往人多的地方走。她掀开篮子上的白包袱皮,露出刚出锅不久的新鲜饼。饼的甜香竟然引起人们的注意,饥馑的年头人的鼻子格外尖,有人围过来买饼了。母亲兴奋地心“砰砰”直跳,没想到自家烙的饼还有认货的,自己竟能做买卖了。母亲低价卖完了饼,剩下最后一个烧饼没舍得卖,一掰两半,大些的递给秋生,小点的塞给年子。看着伤痕累累身上的破棉袄被野狗撕的褴褛飘零的秋生子,拿着烧饼大口大口香甜的吃着,母亲不禁眼圈发红。

“妈,你吃,你吃。”年子踮起小脚,举着饼细声细气的说。

“妈不吃,你吃吧。”母亲忍着泪,喃喃地说:“天可怜见,孩子从生下来就跑鬼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造孽啊!”母亲不敢久留,扯着两个孩子到粮市兑了麦子就回家了。


没过几天,母亲赶集卖饼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谣言象毒蛾一样满天乱飞:“咱都快饿死了,人家还有吃不完的白面拿去卖!”

“咱能跟人家比?人家有个土匪儿子靠着,什么没有?”

在山上挖菜搂草的秋生子被村里一群孩子围住:“你哥是大土匪!你是小土匪!你们家是土匪窝!”

“你们家才是土匪!我哥是八路!”

“打他!看他还嘴硬!”

一阵乱石向兄妹俩扔来,秋生子护着年子往回跑,一块野石飞来,砸在秋生子头上,霎时血流如注,从头上流到脸上,遮住了眼睛。秋生子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护着妹妹往家跑,挖的菜搂的草也顾不得拿了。年子被哥哥的惨相吓得大哭起来,头上的小辫也跑散了,披散着薄薄的小头发牵着哥哥哭着往家走。

母亲一边给秋生子用破布扎住伤口,一边埋怨:“都这么大了,还在外面打架惹祸,真不懂事!”

秋生子疼得丝丝吸气,委屈的泪水直流,擦也擦不干:“妈,不是我打架,是他们骂咱是土匪,我哥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哥是打鬼子的八路呀!” 母亲给儿子擦着脸上的血。

“等我哥回来,给他们一人一枪,替我报仇!”

母亲一怔,俊美的眸子严肃起来:“那八路是为老百姓打鬼子的,可不是祸害老百姓的!要不为什么大伙都拥护八路军!”

“我长大了也跟哥哥去当八路打鬼子!”秋生子忘了伤口的疼,神往地说。

“当八路可是遭罪的事,风里来,雨里去,夜里就住在山上。咱家再穷还有几间茅草房和一个热炕。”

“我才不愿睡热炕,在山上睡多带劲!”

这个傻孩子!母亲忍不住笑了:“好好好,等俺秋生子长大了,也跟你哥当八路!”

“我也去!”年子在一边嚷着。

“去去去,咱家还出个女八路!”

孩子们都笑了……

饿急了的人们也开始学着母亲的样子东借西凑点麦子烙饼卖。有手拙胆怯的,就来找母亲帮忙。母亲有一双勤劳的巧手,一样的面经她的手发出来烙出来,面相好看又好吃。母亲总是先忙完别人家的活才回来干自己的,秋生子不解地问:“妈,他们都骂咱了,你怎么还帮人家?”

“骂人不对是他们的事,能帮的忙不帮就是咱的德行的事。”母亲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

秋生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卖饼的人多了,生意就不好做了,卖不出去的饼就要坏了,连本都得赔进去。母亲只好踮着一双小脚同秋生子跑40多里路东赶高村西赶宋村,中间赶侯家集。年子体弱多病,人又小,走不了远路,就把她锁在家里。“妈,我自己在家我害怕!”年子哭着说。

“不怕,”母亲拿一个烧饼给年子,擦去她小脸上的泪:“老鼠出来别害怕,你就用这个棍子打,俺年子从小就听话!”年子含着泪点点头,母亲把她安置在炕里头,用破被子围起来。

那年夏天赶宋村集,去的时候还是好天,晌午时下起了大雨。母子二人拿着没卖完的饼急忙往回跑。赶到母猪河下游的二马河时,涨大水了。娘儿俩站在河对岸的大雨里,面对波涛汹涌的二马河,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理,眼睁睁看着篮子里的饼都泡坏了,母亲脸上的泪水和着雨水一个劲的淌。午后时分,二马村的村长路过这里,把母子俩背过了河……

有年冬天赶高村集,遇到大雪天,母亲和秋生子趟着厚厚的积雪回到家已是深夜,年子的手脚被饿疯了的老鼠咬得鲜血直流,孩子吓的已经昏厥。连冻带吓,年子大病一场。母亲抱着小女儿几天几夜不下怀,轻轻地抚摸,轻轻地细语,年子在母亲的声声呼唤下终于睁开了眼睛,总算捡了一条命。母亲流着泪说:“年子从小就七灾八难的,能熬成个人就是孩子命大了!”

母亲的卖饼生涯充满了艰辛和血泪,一双小脚白天走上百里赶集卖饼,夜里推磨烙饼到鸡鸣,双脚磨得血肉模糊,只为能有糠菜团子充饥活命。饼也被鬼子抢过,血本无归,还挨了两枪把子。战争激烈时,母亲就不敢赶集卖饼了,又拾起要饭棍……


一九五零年春天的侯家大集,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四邻八乡的人都往集上涌,春耕开始了,人们买农具的、买种子的、扯布的、买吃的,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母亲正在卖饼,突然,来赶集的三婶挤了过来直着嗓子喊:“生子妈!生子妈!你家麦生子回来啦!”母亲卖着饼,头也不回地说:“三婶,别哄人了,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谁哄你了?是真的!你快往西看!”

母亲抬头往西一看,刚才还人声喧闹的集市,此时人们自动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在远处西头,一个身着军装,腰扎皮带,肩上斜挎着细皮带小手枪的青年军官正向东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警卫员。赶集的人们一边向前挤着探头看,一边七嘴八舌地说:“这个军官是哪村的?”

“不知道!”

“真神气,真年轻,顶多有二十岁!”

“俺村也有两个当年出去当兵的小八路,有一个最近捎信回来,说是在南京!”

近了,近了,青年军人越走越近,军帽下那双大眼睛明亮有神。母亲擦了擦昏花的双眼,是他,是我的麦生子!麦生子终于回来了!母亲一阵眩晕,好像做梦一样……

自从那个雨夜同儿子的短暂见面,五年过去了,儿子又是音讯全无。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只有母亲在心底坚守着一个信念:我的麦生子是好孩子,他打完鬼子就回来了。五年来,跑完鬼子又躲还乡团,母亲经过多少磨难,才熬到今天。还不到五十岁的人,满头黑发已经花白,牙齿也快掉光了,终于盼来天亮了,解放了。人们过上了安生的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今天,离家八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母亲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她突然觉得早春的阳光竞是这般的温暖,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脚下的步子也硬朗起来。母亲在春日的艳阳下舒心地笑了,这久违地笑容象冬菊一样在母亲脸上绽放,泪水却在恣肆流淌。她顾不得她的篮子和饼了,她站直了身子,向人群中挤去,向儿子走去,她要让乡亲们知道,她的儿子是好样的,是打鬼子的八路军,她就是这个八路军的妈!

                                            二00九年五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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