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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桃
作者:邢爱琴

  中秋节前夕接到公公的电话,说家里的桃子熟了,长得挺多,今年不卖了,全部留着自己吃,让我们有时间回家去摘,还说要是没有时间他就来送。公公经营着2亩果园和10亩农田。长年超负荷的劳作让他患上了严重的腰间盘突出,走路的时候总是弯着腰。去年又摔坏了胳膊,现在胳膊还靠钢板支撑着。接到电话我支吾着回答,不用他来送,公司忙不好请假,等周末回家摘吧。我心里却盘算着,请半天假,满勤奖全泡汤了,能买多少桃子呀!再说城里到处都有卖桃子的,想吃桃很方便,于是就想等两天再说吧。

  初秋的太阳依然火辣辣地蒸烤着大地,中午下班回家我热得满头大汗,小区绿化带的银杏树叶子也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我刚准备吃饭,突然门铃响了,一看公公出现在家门口!他吃力地抱着满满一大筐鲜红的桃子,双手的青筋暴起,汗珠从黝黑的额头直往下淌。我急忙要接过桃子,公公却说:“你拿不动,我放屋里吧!”说着就径直进了屋,将筐子轻轻地放在地上。“楼下还有一筐小白菜苗,我下去拿上来!”说着公公转身又下楼去了。

  我家住5楼,上下都要爬楼梯,公公腰腿不好,一年也很少来我家几次。最主要的是公交车也不进我家小区,公公怎么拿来这么重这么多东西?我纳闷着,赶紧跟下楼。楼下居然停着公公的三轮车!车斗上蒙着一块布,公公掀开布,下面是一整筐择净、洗好、控干水的小白菜苗。鲜嫩的叶子吸足了水分,在阳光下绿得耀眼。旁边是一篮子鸡蛋,还有鲜嫩的韮菜……“爸,我明天就休假回家了,你胳膊还没好,腰也不行,骑着三轮车大老远的来,这么多桃子也吃不完呀!……”我语无伦次地数落着。公公却笑呵呵地说:“我在家没事,你们上班忙没有功夫,我怕桃子在树上烂了,早点摘了你们就不用买着吃啦!”

  上了楼,我叫公公一起吃午饭,他却说,已经吃过了,知道我中午休息时间短,让我赶快吃完饭上班去。我感到一阵心酸,一种不可名状的愧疚感像块石头重重地压在我心头。公公小心翼翼地把桃子一个一个地拿出来,熟透的软桃摆在一边,稍微硬点的摆在另一边。又叮嘱我,吃不完的硬桃先放保鲜里面,不容易烂。我留公公吃晚饭,他却执拗地回家了。

  看着满地鲜红的桃子,我眼前浮现出三年前公公带领我们栽桃树苗的情景。那时恰逢植树节,我想带儿子种树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公公知道了,就让我们回家种桃树。公公早早地在房东面的堤坝上选好了种桃树的地址。看着公公准备好的拇指粗的桃树苗,我疑惑地问:“这要等多少年才能结出桃子呢?”公公一辈子和果树打交道,他自信地说,“不出三年,定能挂果!”

  我领着儿子半信半疑地来到堤坝上。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干涸的堤坝上若隐若现地拱出几小簇青草。公公早已挖好了树坑,看着坚硬的土地和纤细的桃树苗,我忍不住问:“在这能栽活桃树吗?”公公不慌不忙地摆出他的理论:“桃树是一种怕涝怕旱的果树,这里阳光充足、地势干燥、土层深厚、排水良好,天干的时候,只要多来浇水,桃树定能长好!”果然在公公的精心照料下,我们当年种下的拇指粗、一尺高的桃树苗,今年已经长到手腕粗、2米多的小桃树,并且挂果了!

  晚上下班我洗了一盘桃子,一家人围在一起开蟠桃大会!我拿起一个软软的,放到嘴边轻轻一咬,甜甜的桃汁从我嘴边流出来!“家里的桃子真甜!”儿子大声喊道,“爷爷管理的桃子是最甜的!”

  周末我们回老家看爸妈,其实也是带着一种感激去看公公。公公不在家,去果园干活了。我和婆婆说起公公送桃的事,婆婆说:“这几棵桃树,你爸可费神啦!几天不下雨就要给桃树浇点水,有了虫子也不喷农药,经常在桃树那转着捉虫子。施的肥也是农家肥,说这样的桃子是纯天然食品,多少钱也不卖,全部留着孩子们吃。人老了不能为孩子们做点什么,就给孩子们吃点无公害的水果吧……”

  我眼里噙满感动的泪水,来到堤坝上,看着公公精心栽培的桃树在夕阳下,茂盛的枝叶向四周伸展着,如同父母的爱随年轮的增长日渐浓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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