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教员老得习惯性地嗤了两下鼻子。

教员老得在得意的时候，或是与人争论的时候，或在与比自己小的同事讲话时，就会“嗤嗤”地嗤两下鼻子。气息很响地从鼻孔喷出，很具穿透力，似乎告示着他的气度不凡。

其实，教员老得只是一个教员，高颧骨，厚嘴唇，一米六五的身材，可能是因为患过少儿麻痹症，走路时两条腿一顿一挫，显得一腿长一腿短，两个肩膀也随着一晃一晃，像一只左右摇摆的不倒翁。

“嗤、嗤”教员老得道：“小王，你挂个编委的名吧，将来对你评职称有用，校长都挂名了，书是正式出版，你别管是哪儿印刷，只要有正式书号就行，刘教授对这本书评价很高，嗤，我看你行，你不是认识好几个中学的校长吗？这是个好条件。嗤，也没什么条件，你只要包销五百本书就行。怎么，我一本给你一块钱发行费，这相当于你一个月的工资，嗤，你不挂？将来有你后悔的。嗤，嗤。”

副科长老得正在打电话。他歪着头叼着一支烟，声音不大，态度却很诚恳。

“郝主任，我一项荣誉也没有，我又是副科长，又是省XX中心成员，是您的兵呀，有荣誉怎么不给我？这次的荣誉您一定要给我。我马上就要评职称了……噢，先谢谢您郝主任，您几时来？我到车站去接您。”

“嗤，嗤”科长老得习惯性地嗤了两下鼻子。

科长才能得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逐一分给四位大学同窗。

“在咱班，只有我一个人成名成家了。当时，老师就很赏识我，我当了三年科代表呢！嗤，人呢，不觉一晃就是二十年，咱那一帮同学现在都怎样了，你们知道不？你们这是去干什么来着？开会？嗤，我刚从省里开会回来。你们没有名片……呀！李……您现在是局长？”

“嗤，嗤”主任老得习惯性地嗤了两下鼻子。

主任老得很客气地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小张，你一定要把这项荣誉写上。今下午我的学生李娟来了，李娟你认识吧？就是二中那个省教学能手，是我第三批学生，她说，前头那些荣誉加起来不及这一项。这一项含金量高。嗤，真的，我想也是，咱自己不拿这当回事，别人可不这么看。嗤，排不开版？可以挤一挤嘛，大不了往下挪一挪，这个有代表性的不能没有。”

等到小张肯定的答复后，主任老得开着玩笑晃出小张的办公室。接着，楼道里响起两声很响、很具有穿透力的嗤鼻声：

“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