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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的遗憾
作者:陈强伦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快过六一了,上小学三年级的外孙女在我家深情地唱着,曲调舒缓,优美抒情,很是好听。经问得知,她们班要排练这个节目,准备参加学校六一儿童节的演出。真是历史的巧合,顿时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

这是一首经典老歌,唱了我们三代人,我女儿小时候就唱过,我小时候也唱过,严格地讲还是我小时候学唱的第一首歌。

那年我7岁,大我三岁、上小学三年级的哥哥过六一儿童节,排练的就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真令人羡慕。因为我要在家看小我五岁的妹妹,没捞着上学,直到9岁才上了学。

我们家住在村的最北头,院子很大,分南北两院,北院被一棵硕大的苹果树罩满,平时我们都在南院写有大“福”字的照壁前玩耍,这里背风向阳,藏风纳气。一天,南院突然来了八九个女学生,都是我哥班的,她们要在这里跟老师学唱《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院子突然就热闹起来。我找来个大蒲团放在照壁前,安顿妹妹在蒲团上坐好,也凑过去跟她们学。教唱歌的是本村的菊香老师,她教一句,学生们唱一句,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一会儿就学会了,只有小换子和夏至没有学会,真笨!这歌太好听了,也太好学了,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比起之前妈妈唱的“小孩睡,盖狗被,狗被底下个大刺猬”和“巴狗巴,你看家,我上南山摘红花”之类的破歌,不知好听几千倍、几万倍。

下午开始排练,菊香老师叫新麦当“妈妈”坐在凳子上,其余的边唱边跳边表演。菊香老师在前面教,学生们在后面学,我也跟着老师学,动作并不复杂,很快就学会了。小娥子和小颖子长得好看,跳的也好看,小换子和夏至歌唱不好,动作也笨迟拉的,菊香老师批评说:“看看你们俩个,还赶不上人家没上学的孩子。”我听着心里那个美呀,学得就更起劲了。

甜美的歌声随着优美的舞姿在院子里回荡着:“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紧接着表演“妈妈”的新麦唱到:“那时候妈妈没土地,全部生活都在手上,汗水流在地主火热的田野里,妈妈却吃着野菜和谷糠。”新麦很会表演,感情很到位,一边唱还一边流泪,我们几个跳舞的蹲在新麦身边,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新麦,眼里也闪烁着泪花。

我跟在队伍后面和她们一起排练,演的很认真,老师没有阻止,且对我的表演很认可,姐姐们也都说:“这个孩子演得比我们还好,干脆六一也让他参加咱们的演出吧。”菊香老师看了看我,笑了笑没有作答,可把我高兴坏了,以为是老师默许了呐。心想,能和这些大姐姐们一起上台演出,真是太荣幸了。

傍晚她们都走了,我自己在院子里又从头到尾来了一遍,连新麦的部分我也一人包了。我正演在兴头上,只听背后传来“哇哇”地大哭声,哦,原来是唯一的小观众突然哭闹起来,我赶忙跑过去,一看是妹妹尿了,腚底下的蒲团都被尿得湿拉拉的,此时我才想起,看好妹妹才是我最主要的任务。

天将黑,母亲从生产队干活回来,我就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并说六一儿童节我要跟我哥班的学生一起上台演节目,得给我缝一件新衣服。我哥放学回来,母亲就问我哥。我哥说:“没有影儿的事,学校不可能让一个没上学的小孩跟学生一起上台。”我如雷轰顶,哭着闹着要上去演,母亲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母亲只好说:“等明天叫咱的邻居新麦问问老师能不能让你去。”第二天,新麦回话,说老师没有这个打算。我又是一顿嚎啕,非要上去演不可,并以不看妹妹相要挟。无奈,母亲只好亲自去找她的这个干女儿求情,可菊香并没有给干妈面子,得到的答复跟新麦说的一样。

六一这天,我哥穿着新衣服,带着红领巾早早就到学校去了,我等母亲上山走了,也背着妹妹来学校看热闹。节目一个接一个地演,当轮到《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的时候,小换子和夏至还偷偷看着我坏笑,我真想放下的妹妹,跑上台去同她们一起演,哼,我演的肯定比你俩好!结果现实还是骨感得很。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个六一儿童节,也是我非常用心学会唱、学会表演的第一首正式歌曲,没捞着上台,给我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我沮丧到极点,失落到冰点,自那天起,我天天嚷着要上舞台演节目,得空就闹母亲。为了让我能安心在家看孩子,母亲就安慰说:“学校那个小台子咱不稀罕,等到时候咱上村里的大戏台。”

好不容易盼到年底,忙活一年的社员停下手中的活计,张罗着过年的事宜;部分有天赋的人忙着在村队部排戏,整日锣鼓喧天,热热闹闹,年味越来越浓,我没事就跑去看,因为一直记着母亲的那句话“等着上村里的大戏台”。可是我能演什么呢,总不能一个人演《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啊?唱大戏人家也不要咱。我又回家闹母亲,母亲以为我早忘了,没想到我还真拿当个事儿。一天傍晚,妹妹在炕上睡觉,母亲在灶前烧火,我蹲在母亲身旁又提起上台的事,母亲思考良久说:“你说个快板吧。”“快板?上哪去弄个快板?”我很疑惑地问。“我给你编一个。”母亲很自信地说。我妈还会编快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我给你编个‘养猪好’。”母亲说。

当时国家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国民经济逐步走向复苏,上级提倡大养其猪,养猪积粪就是当时农村工作的重点,墙上挂着的广播匣子里天天在宣传,上级的精神我母亲是知道的。但母亲不识字,不会写稿子,我还没上学也不识字,这说快板从何谈起?母亲说:“我说一句你记一句啊。”我将信将疑地等待着。母亲每向灶膛里填一把草,便用烧火棍儿点戳着地面,皱着眉头,想起一句说一句,说一句我就学一句:

各位乡亲和父老,

上台先问大家好,

要问今天说点么,

听我把养猪积粪的好处表一表。

党中央发号召,

大养其猪要记牢,

家家户户都养猪,

农业产量有提高。

想养猪,

要趁早,

养猪的好处没场找。

猪子肥了能卖钱,

就像得了个大元宝。

猪吃百样草,

就怕你不找......

就这样一句一句地累加,隔一会儿,母亲就问我:“说到哪了?”我就很流利地从头说过来。一锅饭烧熟了,快板也编完了,母亲要我从头到尾连贯起来说一遍给她听听,我很流利地说了下来。母亲觉得还不算长,后面又编了几句顺应大形势的套话,感觉差不多了就让我记牢,其实我早已牢牢记在心里。母亲最后说:“这算不上什么快板,就是随便诌个顺口溜,能不能让咱上台演,那还不一定呢。”但我的信心十足,一定要上台演!

年关越来越近,母亲越来越忙,我一直惦记着演出的事。有一天我问母亲,母亲说:“那几句破顺口溜我早不知忘哪去了,当时只是想糊弄你一下,没想到你还当个真的了。”但我却没忘,也不好糊弄,就是当个真的,我就从头到尾把她教给我的快板又说了一遍。母亲很惊讶,接着又说:“你想说快板得有竹板呀,咱上哪去弄竹板?”母亲明显是想劝退我。第二天,我便跑到常去帮着拉锯头儿的木匠铺,对老木匠福寿爷说明来意,福寿爷很支持,从破木头堆里扒拉出一根竹筒,用手锯截下一段,用斧子一劈两瓣,大体一修理,钻眼、栓绳很快就给我做了一副竹板。福寿爷让我说一遍给他听听,我哪有心思,便搪塞到:“等我上台说给你听。”便一溜烟跑回家,在母亲面前“嘎嘎嘎”地打个山响。这下母亲没有退路了。

过新年,贴新对,吃过饺子长一岁。大年初二晚上,村里开始唱大戏,我哥我姐早随他们的同伴跑得无影无踪,母亲抱着我妹,领着我,踩着雪后低洼不平的村路,穿过大街,来到村南的大戏台边,母亲让我在戏台角下站着不要动,便转身离开。我旧棉裤棉袄外套着过年的新衣,脚上穿着新“解放鞋”,踌躇满志地挺立着。戏台前,早已站满了等待看戏的人;戏台后,化好妆的演员搓着手来回走动;戏台上,招人锣鼓敲得正欢。远远看到母亲领着管事儿的辛卯叔从后台走来,辛卯叔蹲下身子问我害不害怕,敢不敢上台,能不能忘词儿,会不会在台上哭,我连声说:“不能、不能、不能!”头摇得像拨浪鼓。辛卯叔转而对母亲说:“今晚演的是大戏《凤还巢》,就叫这孩子在大戏开演之前先上去说吧。”我抢先回答:“行、行、行!”头点得像蒜臼子,辛卯叔还是一脸担忧地走了。后来才知道,辛卯叔原本是不同意的,但看在他媳妇是我母亲做的媒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让我上去试试。

台上的招人锣鼓停了,报幕员在台上说着什么,母亲拖着我直向向后台跑,辛卯叔一脸的焦急,口中不停地说:“快点、快点!上去、上去!”这才知道是要我上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走上戏台的,戏台被汽灯照得瓦亮瓦亮,有点睁不开眼。台下一片黑压压、乱哄哄,我心里也是乱哄哄的。我定了定神,从兜里掏出竹板敲了起来,一边敲着竹板,一边在台上左右走动。台下出现指指点点的议论声,继而慢慢静了下来,我的心也随着静了下来,脑子慢慢清晰起来,词也猛地蹦了出来:“各位乡亲和父老,上台先问大家好”......”一口气把记住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全部说了出来,说完转头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像是谁家的墙倒了一样哗啦哗啦响,我转身看了一眼,原来是台下鼓掌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向台下鞠了一躬,掌声更响了。我急忙跑下台,母亲放下妹妹几步迎上前,辛卯叔憨笑着走过来,用手拍拍我戴着旧棉帽的脑袋,连声说“不糙,不糙,真不糙!”他越拍,我的脖梗挺得越直,我看到辛卯叔嘴里的一颗大金牙在汽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从此我这个七八岁的孩子算是被村民记住了,平时走在街上,邻居们都说,这个小孩真不离儿,还会说“呱嗒嘴子”,是谁教给他的?

我听着心里熨腾腾的。登台的梦终于圆了,儿童节的遗憾终于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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