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懵懂,不懂爱的年纪……
也许年轻的心都需要彼此的慰籍,也许是因为孤身在外漂泊的日子太枯燥无聊,那时候的他们却谈着一场恋爱;虽然他们的经济都不怎么好,工作也经常没有着落,前途渺茫,空空的双手感觉连最近的明天都把握不住。
小镇的冬夜,寒冷而漫长。冰冷的风吹着尖锐的口哨从一切缝隙里挤进屋子,使得他的小屋和外面一样的寒彻骨髓。他总喜欢去她的小屋。
一样的出租屋,她的小屋总比他的温暖许多。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屋里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温暖的气息;更重要的是因为无论条件怎么恶劣,她总有办法让环境变的温暖——这好像是上天故意恩赐给女人的一种能力。
那时候的小镇还很落后,没有太多可以风花雪月的场所。他们总是呆在小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他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那些属于情人间浪漫的零食,陪伴他们的往往是冬季里最普通最便宜的水果——苹果。
她喜欢把苹果捂在被子里,等两个人聊天聊累了,就拿出来一个,用水果刀把果皮削掉。她这方面好像有绝招:一个苹果到了她手里,就好象有了灵性,特别听话,只看见水果刀贴着苹果的表面灵巧地绕了一圈,苹果就削好了。皮薄且匀称,紧紧贴在果肉上。“吃苹果吧,一点也不凉……”她总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昏黄的灯光从她的背后照过来,投射到她的头发上,她好像被笼罩在一片光晕中,小屋里突然有了一种温暖的气氛开始流动……
他总是心安理得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把果皮一圈圈揭掉,象医生除去包扎伤口的绷带,最后露出洁白细嫩的果肉,散发出一股扑鼻的芳香,还没张嘴就先醉了。那时候他经常在心里暗暗想:她真是一个会心疼人的女孩啊,将来一定要娶她……
时间一晃过去了很多年,由于种种原因他最终并没有娶她。他们都离开了当年那个贫穷落后的小镇,他现在早就习惯了眼前这个大都市的奢侈和豪华。有一次和女友约会,他突发奇想把苹果捂热了削给女友吃,等他好不容易笨手笨脚终于把一个苹果削好,把它递给女友时,嘴里无意识地就流出来一句:“吃苹果吧,一点也不凉……”心里有一个被尘封了许久的角落开始活跃,他眼前的一切有点恍惚,还没等他从恍惚里清醒过来,就只见女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很轻蔑地说:“你怎么还这样老土啊?现在人都只想吃冷饮呢,你干嘛还那么婆婆妈妈啊?”最后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再说,我已经很久不吃苹果了……”
几句话惊醒了他,他才猛地意识到:女友从小养尊处优,拥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是很小资的新新人类,又怎么可以体味出一个苹果背后如此细微的一丝温暖呢?
那夜他整夜没睡,一直站在自己豪华客厅的落地窗前吸烟。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照亮他阴阴暗暗的脸。站在十几层楼的高度,看着楼下闪烁的霓虹和璀璨的灯河,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经历的一幕幕:
在辽阔的大草原,和牧民们一起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人欢酒酣,大汗淋漓……
在他装修得富丽堂皇办公室、会客室,暖气充足,空调全天开放,室内温暖如春,有专人负责控制温度、湿度……
甚至在他温馨浪漫的卧室,纬帐低垂,香雾缭绕,他软玉在怀,缠绵悱恻,几度沉醉温柔乡……
可是那一夜,他终于悲哀地发现:无论他头上流多少汗,无论他身边的温度升多高,再也没有任何一种事物可以抵得上那个苹果带来的温暖。那种暖来自心灵深处,是可以震撼灵魂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忙着在职场上打拼,在生意场上左右逢迎,他以为爱情早就在他的生活中死去了,或者说是已经被利益所替代了,没想到最深刻的记忆是不会磨灭的,它们只可能被沉淀,却永远都不会消失……
经常看见身边的男男女女苦苦寻觅,患得患失,今天爱你,明天爱他,不知谁爱谁;生命走过了一半,他才明白:原来爱是如此简单——最好的爱情也只是会让人感觉到温暖……
再回头看身边这个红尘俗世,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告诉那些正在寻找爱或者正在爱里迷惑的人们,如果一种爱情可以让你感觉到温暖,请不要错过她吧——因为最好的爱情总是会让人感觉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