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正是“文革”时期,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人们文化生活十分贫乏,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电影。不过那时看电影也不经常,特别是在农村,得个月二十天才能看一回。
记得1972年春季的一天傍晚,我们生产队的社员正在离村二里多路的西山口栽地瓜,忽然听见一位过路的人说晚上村里有电影,演的是《洪湖赤卫队》。干了一天活,累得精疲力竭的人们一听有电影顿时来了精神。大伙都要求队长早些收工回家吃完饭好看电影。
队长40多岁,外号“犟眼子”,他也喜欢看电影,便说:“行,今天早些收工,不过得把剩下的地瓜芽子栽上!”
大家一听,傻了,还有3000多棵芽子,能栽一亩地,那得什么时间?可是谁也不敢出 声,因为队长是个火爆脾气的人,没人敢惹他。
为了把剩下的地瓜芽子栽上,那些急于看电影的年轻人,来了个“速成式”,“嗖、嗖”的,没用半个钟头就把3000多棵地瓜芽子栽完了。
队长“犟眼子”心里奇怪,怎么栽得这么快,他不放心,便逐垄地察看。原来这些小青年光把地瓜芽子捅在垄上,没有浇水。
“犟眼子”队长一下火了,他说:“你们这不是瞎胡闹吗?栽地瓜不浇水,那芽子能活吗?快,去挑水另栽!” “犟眼子”队长一垄一垄地将栽上的芽子全拔了出来。
人们不得不挑着水桶去山脚下的平塘挑水。平塘离栽地瓜处有一里多路,等人们把水挑上来,重新栽地瓜,天已经黑黑的了。
地瓜栽完了,可是人们不敢走,因为“犟眼子”队长还在检查栽的“质量”。
人们的心早说飞到村里去了。
当队长说了声“走吧!”,人们像离弦的箭,飞也似地下了山。
尽管这样,看电影还是晚了,我们走到村头就听到演电影的声音。
我回到家里,没顾得吃饭,把水桶丢在院子就往大队院里跑。
那时,我们村演电影是在大队院子里。当我走进大院门口,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我用力向院子里挤,等挤到中间,电影已经演了一个片子。
尽管《洪湖赤卫队》我没看全,有些遗憾,但毕竟看了一回电影,心情还是挺满足的。
那年夏季的一天下午,我们几个青年社员在村头往西沟推粪。有位从县城回来的人说今晚县里演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我们听了非常高兴。早就听说《卖花姑娘》特别好看,不过乡下一半时是看不到的,大伙一商量决定到县城去看电影。
我们村离县城40多里路,而且山路不好走。就是骑自行车也得两个小时。为了看《卖花姑娘》,我们不怕天黑路远、道难走。大伙回家拿了点凉干粮就走。
那年月,农村有自行车的户很少,五个人才借了两辆自行车,就是一辆带一人还有一人没有车。
我们又跑着去借,可是跑了十几家也没有借到车子。
正在大家急得团团转,其中有位叫大壮的青年说:“不借了,我带两个,后座一个,大梁上一个。”
年轻人火气旺,就这样,我们5个人骑着两辆自行车上路了。
一路上,我们的车子像飞一样,不管上坡下坡,过沟趟河都没下车。
到了县城我们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头上的汗像下雨似地往下淌。
下了自行车我们直赴职工俱乐部(当时县城无电影院),俱乐部的人说在人民剧场演电影,我们又骑上车子往人民剧场跑,那知剧场售票口的小门紧闭,票早卖完了。我们5个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没有了力气,几乎瘫倒在剧场门口。
尽管这样,我们还不想离开,大家在剧场门口呆着,幻想有人退票,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人退票。
正在大伙说要回去时,大壮有了主意,他凑到剧场看门的人面前,哀求说:“大哥,我们跑了40多里来想看《卖花姑娘》,可是来晚了,没买上票,你是好人,就放我们几个进去看一会儿吧!”
看门的瞪了大壮一眼,嘴里“嘣”出两个字“不行!”
大壮吃了闭门羹,大家都感到扫兴,刚准备骑车往回走,李援朝说:“别急,我去试试!”
李援朝到旁边小商店买一盒“大前门”烟,走到剧场门口,偷偷地把烟塞进看大门的口袋里。
看大门的一句话没说,手一挥,我们5个进了剧场,电影已经演了一半。
尽管我们只看了半部片,但大家还是挺开心的,一路上不停地议论卖花姑娘。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快半夜了。
第二天,我们在队上自豪地对其他社员说:“我们看到《卖花姑娘》了!”
人们都感到惊讶和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