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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对亡妻》
作者:苘红伟

临近下班时,坐在办公桌前的枫,依然地喝茶看报,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妻的电话。枫看了一眼,极其厌恶地关掉了。枫知道又是妻打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晚上想吃点什么?他真是烦透了!

枫与妻结婚有十年了,头几年中,枫也知道妻除了没有为他们三代单传的老徐家留下一个男丁外,其他也挑不出别的毛病。孝敬老人、料理家务、照顾女儿,算得上贤妻良母。家里的事情也却实没牵扯到枫的半点精力,要不枫怎能在单位里升得如此快呢?

然而,近几年的枫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反正是,越来越瞧妻不顺眼了。那慢慢变粗的水桶腰,那褪去春颜的黄皮脸,就像吃腻了的剩饭,让他食不甘味。就连妻鼻翼两旁,当年被枫赞为皓夜中灿星点点的几颗雀斑,现在也变成了一摊摊恶心的苍蝇屎了。

在枫看来,妻与他单位里那些衣着时尚、气质高雅的女同事们相比,品味简直无法相比。让枫最瞧不起的是,妻事业上的不长进。自结婚至今,她一直都是坐单位角落里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会计。十年的时间,连个小主管都没混上。满脑子全是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纯粹一个housewife。枫认为妻与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里的人,他们一个站在云端,春风得意。一个则沉沦浊市,平庸俗气。

渐渐地“离婚”这个字眼,便常常在枫的脑海里闪过。虽然他还没有把话跟妻挑明,但已有好几个月也没给过妻一个好脸了。可这个傻女人,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一直都在一如既往的让枫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越是这样,枫越小瞧她。他厌烦看到听到有关妻的一切,甚至希望哪天妻出门就别再回家!

就在枫发狠地胡想时,桌上的座机也响了。他瞥了一眼,还是妻的手机号。

这次枫没好气地抓起话筒吼道:“你有完没完?爱做么我吃么!”就在枫准备扣掉电话的时候,话筒里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好,你是本机主的老公吗?”枫一听,忙将话筒凑到耳朵上好奇的听着:“我是交警队的,一小时前,市立医院红绿灯处,发生了一起车祸。手机的主人被一辆大货车撞飞,当场死亡……”下面的话,枫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愣了一会儿,丢下电话奔了出去……

一周后,妻已下葬。

又到了下班的时候,而枫却早已跑出了单位。他火急火燎地将女儿接回家,泡上了一碗方便面推到了女儿的面前。枫已无暇在家多逗留了,因为市立医院那边的老父亲打过几次电话,说没了儿媳的照料,谁都安顿不好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老人吵得厉害,点名要儿媳赶快过来。

女儿则看了一眼方便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想妈妈了,她说:“要是妈妈在,肯定不会让她吃方便面的。”

枫无奈地坐在了满是杂物的沙发上,他环顾家中,妻走了刚刚一个周,一切都面目全非了。卧室里床第凌乱,餐桌上还放着早饭留下来的碗筷,卫生间里有一堆父女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枫到现在还是饥肠辘辘……

直至此时,枫才深深地体会到妻生前对自己和这个家的付出,才真正明白那句“钻石就在自家后院”的含义,才真正理解那句“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它的珍贵”的真谛!

而然,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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