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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姑
作者:于冠卿

夜深了。

深夜的山城,漆黑漆黑,像座庞大的坟墓,阴森森的。生活在这座山城里的人恰似一俱俱僵尸,没有任何动静,大概连猫狗也死光了,因为听不到它们的叫声。

田五躺在巧姑家北屋东间木梁上的小阁楼里。阁楼是一面坡的,又矮又窄,田五躺着伸不开腿,坐着直不起腰。再加上靠炕前的一面还用高粱梗堵的,只留了一个人能钻进去的洞口,在里面喘气都憋得慌。

田五在这个小阁楼里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


那是一个雪骤风狂的晚上,也就是胶东“一一·四”暴动失败,胶东特委主要领导张连珠、程伦被敌人杀害的第3天晚上。田五和巧姑的丈夫王同奉命到城里探听敌人监狱的情况,为游击队营救还在监狱里关押的同志做准备。可是他俩刚摸到敌人监狱的墙下就被看守监狱的敌人发觉了,敌人连发数枪,王同倒下了,田五急忙上前抢救,结果自己屁股上也被敌人的枪弹穿了两个洞。

在这生死关头有人对着敌人的看守打了几枪,敌人没有动静了。那人马上跑到田五跟前说:“你怎么样了?”田五咬着牙回答说:“我没事,恐怕王同不行了!”

那人摇晃了王同几下,王同一动不动,忙说:“不好!”背起王同就跑,这人是谁呢?田五并不认识,但他想肯定是自己的同志。田五忍着伤痛紧紧跟在那人后面。这时他才看清了那人是个细高个儿,穿着一身长棉袍,戴着眼镜,脖子上围着一条大围巾。

人真是个怪物,田五腚上带着枪伤,鲜血顺着屁股往下流,可他却像没事似的,跑得比平时还快。

那人把王同背到城里一户人家,田五也跟了进去,哪知他刚迈进门槛就倒下了。

那天晚上的雪大,而风比雪还狂,他们的脚印很快被大雪盖住了,敌人没有发觉。

等到田五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看看自己躺在一间土炕上,屁股上缠着纱布。他用手摸了摸伤口,痛得厉害,但能抗得住。他感觉肉里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是谁给他治的伤呢?

后来才知道抢救他的人就是昨天晚上打死守狱敌人背回王同大哥的那个人,也是自己的同志,名叫金涛。他的公开身份是城里医院的外科大夫。

房里没人,田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谁家里。

田五勉强地爬了起来,披着衣服下了炕,一步一丝地出了房间。

田五两眼傻了,他看见王同直挺挺的躺在屋子中央的地上。一位衣衫破旧但很洁净的年轻女人在给王同身上穿新衣服。女人头发乌黑,但有些蓬松,几缕头发遮住了她的前额,看不清脸的上半部,但就下半部来看,又白又嫩,鼻子、嘴很俊俏。女人显然在流泪,但没哭出声来。田五看到王同胸前的新衣服都湿透了。他心里明白了,这女人就是王同的妻子,巧姑。

此前,因为王同曾经告诉过他说,他和巧姑结婚才三个月。

女人一直没有发现田五下炕了,正在房门口站着,也一直没有说话。田五心想,她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她的话都说尽了?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结婚才三个月的男人突然离去了,她能没有话说吗?

望着王同那张煞白的脸,田五心里像刀搅似的,他“哇”地一声扑到王同身上哭了,“王同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巧姑马上站起来捂住了田五的嘴:“田五兄弟,你别哭,惊动了敌人就麻烦了!”

田五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小声说:“大嫂,万万没想到王同大哥会……”

巧姑搀扶起田五:“田五兄弟,你的伤很重,快到炕上去歇着吧!”

巧姑的话音刚落,金涛打开了院门,转身将门反锁了,急乎乎地走进屋子:“不好,敌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

田五担心地说:“这可怎么办?把王同大哥藏在哪里?”

巧姑说:“田五兄弟,你先到我炕上面的小阁楼藏起来吧!”说着就到院子里搬了一架木梯搭在炕前小阁楼的洞口。

“来,田五兄弟,你上去吧!”

金涛扶着田五上了梯子。

田五忍着痛爬进了阁楼。

金涛望着王同的尸体说:“巧姑,王同兄弟怎么办?”

巧姑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很镇静地说:“金大夫,咱俩先把他搬到院子里的马栅里去吧?”

金涛点了点头。他和巧姑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王同的尸体搬到院子西头马栅里。

巧姑说:“先放到牲口槽里吧!”

金涛惊疑地问:“你家还养牲口”?

巧姑说:“你不知道呀,王同以前是赶马车的。”

“牲口呢?”

“卖了!”

“为什么?”

“自从去年他参加了组织,就把马车卖了,卖的钱交给组织当党费了!”

金涛望着王同的遗体感动地说“真是个好同志呀!”

两人将王同的尸体放到牲口槽里,巧姑又到院子里抱了些牲口草放在尸体上面。然后对金涛说:“行了,咱们回屋吧!”

金涛和巧姑刚回到北屋,敌人就来到巧姑家门口。

一个名叫耗子的国民党兵望着院门上的铁锁说:“队长,你看这家没人?”

“没人?没人也得搜!”高个子队长说:“你把锁砸开!”

耗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砸锁。

金涛有点紧张:“巧姑,这怎么办?”

“别慌!”巧姑不慌不忙爬上梯子,对金涛说:“金大夫,你把炕上的被褥递给我!”

金涛照办了,巧姑接过被褥塞进小阁楼,对田五说:“田大哥,你躲在阁楼的最里边,用被褥把身上包好!”

田五明白巧姑的意思,听话的把身体卷曲在一起,紧靠在檐坎处,用被褥把身子盖严实。

巧姑又叫金涛把院子里那些破筐、破篓、破盆、破罐搬来,塞到小阁楼上,最后叮咛了一句:“田五兄弟,我不叫你,你千万别出来!”

巧姑把梯子用斧头砍散了,将它扔到院子墙角的旮旯里,然后回到屋子里将门关好,拉着金涛从后窗逃走了。

巧姑和金涛前脚离开了屋子,后脚敌人就进了院子。

高个子队长说:“你们两个在院子里搜,我和耗子到屋里去!”

“是!”两个匪兵转身走了。

敌人一看北屋的门也关着,又开始砸门。

门开了,又是耗子先进了屋,他左右看了看转身出来,“报告队长,屋里没人!”


高个子队长用疑惑的目光四周扫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真的没人?”

他忽然把目光盯上了东屋炕上的小阁楼,“来,给我上去看看!”

耗子说:“队长,阁楼这么高,没有东西踏着怎么上去呢?”

高个子队长不满地说:“人家都说耗子精,我看你这名字叫错了。真笨,没有东西踏着,找呀!活人叫尿憋死了!”

听了队长的话,矮个子走出屋子在院子里到处寻找能上阁楼的东西,突然他发现墙旮旯里有一堆散了架的梯子板,立即上前看了看,那些梯子木板全断了,根本插不起来。

耗子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上阁楼的东西,队长有些发急。他对耗子说:“来,你蹲下!”

耗子惊恐地说:“队长,你要干什么?”

高个子队长一把将耗子按下:“你给我搭个肩,我上去看看!”

没等耗子说话,高个子队长的双脚就踩上了他的肩膀,“快,站起来!”

耗子骨瘦如柴,哪能擎得上二百来斤的胖家伙,他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也没能站起来。

高个子照着耗子的腮巴子“啪,啪!”就是两巴掌,“真笨,你不能扶着炕沿吗?”

耗子挨了打,受到启发,马上用双手扶着炕沿,一使劲把高个子顶了起来。

高个子一只手抓住阁楼的洞口,一只手端起长枪。

耗子身上像座大山,压得他两腿直颤抖,裤裆里的屁“嘭嘭”直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队长,你快点呀!”

高个子像没听见耗子说的什么,他一只手用带有刺刀的长枪向阁楼里乱捅了几下,只听见里面的盆盆、罐罐碰得直响。

阁楼上黑洞洞的,高个子忽然想起兜里有手电筒,正想去摸,他抓着阁楼洞口的手刚一拿下,耗子的身子一晃动,高个子“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大概是脚脖子摔崴了,他痛得像狼撕一样吼叫,不停地骂耗子“笨蛋”、“狗熊”。

这时,外面两个国民党兵进来了:“报告队长,院子和西厢房全都搜过了,没人!”

高个子摸着脚脖子恼火地说:“你们俩快把我扶起来!”

三个国民党兵,一个背着,两个抬腿,把高个子队长抬出了北屋。

正要出院门,高个子队长突然发现了院墙角下的牲口棚子,急忙问道,“牲口棚子搜过了吗?”

一个国民党兵说:“搜过了,没有人!”

敌人一无所获,扫兴地走了。

田五蜷曲着身子畏缩在阁楼一角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敌人走了。

过了好长时间,田五憋得实在受不了了,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头顶上的棉被,把嘴露出来,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那滋味太好了,田五的五脏六腑都感到舒服。他正想大声咳嗽一声,忽然想起了巧姑的话,便立即把棉被蒙在头上,他只能在被子里小声咳嗽。

又过了一段时间,巧姑和金涛仍没回来,田五受不了了,现在的问题不是腚上的伤痛和憋得喘不过气来,要紧的是他急着小便,好像整个下腹都盛满了尿,涨得难受,右手紧紧握着阳具,生怕控制不住尿在阁楼上。可是巧姑不回来,他能尿在哪里呢?下阁楼一是不知道敌人走了没有,再说他的伤势严重,无人扶着下不了阁楼。想着,下边像喷枪打开了开关,一股尿腾地射出,一直射到屋顶,然后像下雨似的从屋顶落下来。田五的头脸和身上的棉被全是尿水,田五用手抹了抹脸,心里十分懊丧:这是干的什么事?要知道是这样的还不如直接尿在阁楼上。

那天晚上十点多,夜深人静,巧姑和金涛冒着风雪回了家。

巧姑进了屋门没顾得拍打身上的雪就朝阁楼上喊:“田五兄弟,你没事吧!”

田五听到巧姑的声音,热血一阵沸腾,掀开身上的被褥,推开破筐破篓,把头伸出洞口望着巧姑说:“我没事!”

金涛惊奇地问:“田五,敌人没搜阁楼吗?”

“搜了,他们用刺刀捅了很多下,不过没伤着我,多亏巧姑给我这些厚厚的被褥,还有这些破筐破篓挡着。”

金涛望着巧姑说:“巧姑,你太机灵了,真了不得,当时我可没想到这个主意。”

巧姑说:“看你说的,我也是急中生智吗!”

田五把身子身前探了探:“巧姑,谢谢你,不然今天我就会跟王同兄弟一起去做伴了。”

“田五兄弟,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话,你下来吧!”巧姑说着就上了炕沿,把手伸给阁楼上的田五。

金涛走上前去接应。

田五翻转着身子,溜下阁楼。

巧姑先抱住他的腿,田五的身子往下滑,巧姑怕他掉下去,紧紧抱住了他。

田五的身体与巧姑的身体第一次接触。

一瞬间,田五的脸与巧姑的脸闪电似的磨擦了一下。这一闪电,俩人擦出了异样的火花。

田五的身子很快落地了。

巧姑把田五安顿在火炕上躺下,然后与金涛在牲口棚内挖了个深坑,把王同的尸体用炕席卷了起来,下了葬。不仅没有买棺材,就连纸钱也没烧。两个人只是跪在地上向王同的遗体叩了三个头,小声说:“王同同志,你安息吧!”

从此,田五就在巧姑家住了下来,为了防止敌人发现,巧姑将田五藏在小阁楼上。


这两个月,田五一直躲在巧姑家养伤。每隔两三天,金涛就来给他换一次药。

巧姑拿田五当自己的男人一样伺候,每天给他洗脸、洗脚,三两天换一次衣服。每顿饭不是擀面条,就是包水饺。米、面吃没了,她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到集上买了米、面、菜变着花样做给田五吃。然而巧姑每顿却喝稀粥吃野菜团。

后来田五说什么也不让巧姑做好吃的给他吃,可是巧姑没有听他的,两人因此闹翻了脸。

一天夜里,田五想偷着离开巧姑家,结果被巧姑发现了,一把将他从院子里拖了回来,命令似地说:“金大夫说过,没有他的话你哪都不能去,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

田五无可奈何地说:“嫂子,我住在这可以,但以后咱俩必须吃一样的饭。”

巧姑没有说话,她把田五扶上阁楼。

这一夜田五失眠了。他想起王同兄弟牺牲的经过和这两个月巧姑对他的照顾是又悲伤又感激,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田五把头伸出阁楼洞口,向下看了看,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巧姑就睡在阁楼下边的土炕上。现在他听到了巧姑的鼾声。

王同那苍白的脸又出现在田五的眼前,他想:本来巧姑应该搂着王同大哥同床共枕,可是王同大哥却走了,剩下她独守空房。不知不觉田五的眼泪流下来了。

看久了,田五有些累,便把身子翻过去,往阁楼里挪了挪。

田五双眼瞅着屋顶,脑子里继续想着心事:自己的伤好多了,金大夫这些日子来的也少了,外面的消息一点不知道。自己的同志和战友这些日子怎么样?监狱的同志救出去没有……大雪封山了,山里的同志住在哪?他们吃什么……自己的老父亲现在怎么样?他要是知道自己受伤了,该多伤心……母亲去世快一年了,他算了算,后天是母亲的周年,自己也不能给母亲送点纸钱……王同兄弟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不是也没给王同烧纸钱吗?……巧姑以后怎么办?她才二十岁,结婚三个月就没了丈夫,这痛苦有谁知道呢……?

想着想着,田五睡着了。

王同从外面回来了,他站在炕前招呼他:“田五兄弟,你下来!”

田五听到喊声急忙爬出阁楼,像飞一样落在王同面前,“王同大哥,有什么事?”田五问。

王同说:“田五兄弟,你是个好同志,也是我的好兄弟,我走了,去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重要任务,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我把巧姑托付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媳妇,希望你能照顾好她。”

    田五想不到王同会说这样的话,他说:“王同大哥,这可使不得,巧姑是你的妻子,我怎么能要她呢?再说巧姑她也不会同意的!”

王同笑了笑:“田五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担心,这事我都跟巧姑商量好了,她也爱意,你就别推辞了!”

田五急了:“王同大哥,不行呀!我可不能……”

王同把巧姑拉过来,推到田五怀里说,“我走了,以后你就跟田五兄弟好好过日子吧!”说着就向院子走去,田五撒腿就追……

田五“哇”地一声哭了,“王同大哥,你不能走呀!”

这突然的惊叫声把躺在炕上正在做梦的巧姑惊醒了,她急忙点着了油灯,惊恐地问:“田五兄弟,你喊啥?”

田五忽地爬起来,浑身是汗,羞愧地说:“刚才我做了个梦!”

巧姑疑惑地问:“什么梦,能告诉我吗?”

田五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在梦中见到王同大哥了!”

“哦!你也梦见他了!”巧姑慌忙从炕上爬起来朝着阁楼说:“他说什么了?”

“他说——”田五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你怎么不说了?”巧姑追问着。

田五把头探出洞口猛然见到巧姑光着身子,雪白的肌肤像大理石一样白,使黑暗的小屋有了光明,他的大脑神经兴奋了。田五二十八岁了,可从来没见过女人的身子,尤其是像巧姑这样洁白的身子。田五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多亏他在阁楼上,巧姑是看不见的。

巧姑似乎没有发觉自己光着身子,她仍然探着头在追问田五,“王同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田五急忙就将头缩进了阁楼。

巧姑急了,她忽地站了起来,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光着身子,下身只穿了一条裤头,不觉得有些羞色。

“田五刚才肯定看到自己的身子了!”巧姑马上坐下,将被子拉起来围在身上。她刚才也做了一个梦,梦见王同对她说,“巧姑,我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看田五兄弟是个好人,你就跟他一起过吧!”巧姑疑惑,难道田五跟自己一样,也做了这样的梦?

巧姑知道即使田五也做了这样的梦他也不会说。她知道田五是个正派男人,他在自己家里住了两个多月,除了下阁楼大小便,从来没有跟自己待过一分钟,吃饭他都是在阁楼上吃。开始那些日子,是他的伤重不便下来,最近他的伤好多了,可是他也不下来。巧姑回忆了一下,好像田五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还有,田五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玩笑话。这样的男人世上少有,要是别的男人见到她这样俊俏的女人早就耐不住了。

这一夜,巧姑失眠了,她在回想丈夫在梦里对她讲的话。

其实,田五也没睡着,他也在回想着刚才梦中王同对他讲的话。难道自己真的与巧姑有缘份。巧姑可是个好女人,如果自己要了她那是福份。但他马上否认了,这不可能,古语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王同才走了两个多月,自己怎么能有这种邪念呢?不能,一定不能。看来,他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要是不走,日子长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决定天亮后就走,回昆嵛山游记队去。

田五一觉醒来天大亮了。巧姑早把饭做好了,端在土炕上的小方桌上。

“田五兄弟,下来吃饭吧!”巧姑朝着阁楼喊。

田五穿好了衣服踏着梯子下了阁楼,看见炕沿上放着一盆清水。

“先洗脸吧!”巧姑拿着毛巾站在田五面前。

田五没有看巧姑,低下头就洗脸。洗完脸,从巧姑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他看着桌上的饭菜说:“怎么,今天在炕上吃?”

巧姑说:“对,以后都在炕上吃。”

田五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反对,他说:“嫂子,你怎么又做大米饭,咱这是山区,种水稻少,哪来这么多大米?顿顿吃!”

巧姑也上了炕,在田五对面坐下:“你别管了,吃就是了!”

田五看了看巧姑面前是一碗地瓜粥,心里马上酸了,他把那碗粥抢过去,然后将大米饭放到巧姑面前。

巧姑望着田五说:“田五兄弟,你是男人,又是病号,吃点好的是应该的,我一个女人,再说身体又好,吃饱不饿就行了,这米饭还是你吃吧!”说着就把米饭碗塞到田五手中。

田五不知说什么好,端着饭碗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巧姑。说实在的,田五从来没有直眼看巧姑这么长时间,心想:多好的女人呀!可是为了贫苦百姓她失去了心爱的男人。

“田五兄弟,你愣着干啥?快吃呀!”

田五这才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吃起来。

吃完早饭,田五对巧姑说:“嫂子,谢谢你,我的伤基本上好了,我想回昆嵛山找队伍去!”

“你说什么?”正在锅台上洗刷碗筷的巧姑皱着眉头问。

田五说:“嫂子,我想找队伍去!”

“不行!”巧姑的话斩钉截铁。

田五说:“你看我的伤基本好了!”

“好了也不能走!我不是说过了,没有金大夫的话,你哪也不能去!”

田五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说:“嫂子,我在这里,给你添的麻烦太多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就是多了一双筷子一个碗吗?再说俺家王同在世不也是两个人吗?”

“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跟王同大哥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呀!”

田五想说什么,可没有说出来。

这时金涛进门了,望着巧姑和田五问:“你们俩在说什么呀?”

巧姑和田五都吃了一惊。

还是巧姑机灵,忙说:“金大夫,我们正在说你呢,怎么这么多日子没来!”说着就下炕给金涛拿座。

金涛坐在凳子上笑了笑:“怎么,你们想我了?”

“当然啦!你不来,我们就像失去了爹娘,心里恐得慌!”巧姑笑着说。

田五接上去说:“金大夫,我正准备去找你呢,你看我的伤基本好了,我要回队伍中去!”

“怎么?急着走啊!”金涛看了看田五又看了看巧姑。

田五说:“金大夫,同志们都在为营救狱中的同志摩拳擦掌,我怎么能躺在这里享福呢?”

巧姑给金涛倒了杯水,着急地说:“金大夫,你别听他胡说,他的伤根本没好利索!”

“金大夫,巧姑她没看见我的伤,不了解情况,你看看,这不是好了吗?”田五说着就要脱裤子给金涛看,他激动地忘了巧姑在跟前。

金涛忙说:“行了,行了,好没好,我心里有数,六天前我不是过来给你换了回药布吗?”

巧姑说:“金大夫,我看他的伤还得养活一个月。”

金涛笑了笑:“巧姑,再待在着一个月,你拿什么给他吃呀!”

巧姑扭了扭嘴说:“这,你不用操心!”

金涛笑着说:“好,我不操心,巧姑、田五,我今天来告诉你们两件喜事!”

“什么喜事?”巧姑抢着问。

“一件是组织上决定田五同志继续在这疗伤,等些日子有新的任务执行。”

“这算什么喜事?”田五不以为然地说。

金涛说:“这怎么不是喜事?多住几天,你的伤不是好的更彻底吗?”

巧姑抢着说:“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可是大喜事,组织上批准你入党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真的?”巧姑高兴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涛说,“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

田五说:“金大夫,我以前认为巧姑和王同一样,都是咱组织的人,原来……”

金涛说:“其实巧姑早就要求入党,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在准备暴动,不巧张连珠等领导同志也牺牲了,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巧姑说:“金大夫,谢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好好为党工作,为革命不惜牺牲一切。”

“好!”金涛高兴地说:“巧姑,有你和王同这样的好同志,我们共产党人是斩不尽杀不绝的!”

田五说:“巧姑真了不得,王同同志的牺牲巧姑心里很痛苦,但她把眼泪咽在肚子里,对组织从无半句怨言,我从心里佩服!”

巧姑瞟了田五一眼:“看你说的,王同牺牲了,我心里是不好受,但他的死是为了革命,死得值得,我为有这样的好丈夫而骄傲!”

金涛说:“巧姑说的对,王同同志是为了革命牺牲的,死得高尚,死得光荣!”

田五说:“金大夫,我们什么时候营救狱中的同志呢?”

“快了,组织上正在做准备!”

田五说:“金大夫,到时候千万别忘了我,我一定要亲自参加营救任务,多杀敌人,为张连珠和王同同志报仇!”

巧姑说:“金大夫,有什么任务安排我!”

金涛说:“有,你等着,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金涛离开巧姑家以后,巧姑对田五说:“田五兄弟,这回你可死心塌地在这住吧!”

田五笑了:“好!我不走了!就在这里住一辈子!”

“真的?”

田五马上改了口说:“我说个笑话罢了,我怎么可能在你这住一辈子呢?”

“怎么不能?难道你有家里的?”

田五不好意思地说:“那倒没有!巧姑,我家里穷,再说,像我这样整天在外面跑,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谁会跟我呢?”

巧姑听了反驳说:“田五,你说的不对,王同不是跟你一样吗?我怎么都嫁给他了呢?”

田五看着巧姑俊俏的脸蛋说:“那是王同兄弟有福!”

巧姑抿嘴笑了笑,说:“田五,现在王同不在了,我就嫁给你,叫你也有福!”

田五心里高兴嘴上却说:“巧姑,那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王同对我说,你是个好男人,叫我嫁给你!”

“真的?”田五惊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

“昨晚我也做了个梦,梦见王同大哥,他说把你托付给我了!”

“田五,既然王同都说了,你为什么不爱意,难道你嫌弃我?”

“不是,不是!”田五有些急。

“那你同意啦?”巧姑追问了一句。

田五点点头。

巧姑忽地扑到田五怀里。

巧姑这突然的举动,田五开始有些胆怯,当巧姑滚烫的身躯接触到他的胸肌时,当巧姑身上的女人味刺激到他的嗅觉神经时,他有些吃不住了,他的心“突、突、突”地狂跳起来。接着他以排山倒海之势紧紧搂住了巧姑。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紧紧地拥抱着,拥抱着,两人似乎粘在一起。巧姑听到了田五的心跳,田五感到了巧姑的骚动。

田五用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巧姑发辫,摸着摸着,手指便伸进了她的细发之中,然后拿到自己鼻子下,一往情深地嗅着。他的鼻子在她的发辫上悄悄地往上移,无意之间他的嘴唇触到了巧姑柔软的耳朵,引起她全身一阵战栗。巧姑抬起头来,脉脉含情地望着田五。

田五也瞪着双目美美地端详着巧姑。

忽一下,两张嘴唇像两块磁铁一样吸引在一起。


过了五天,金涛又到巧姑家来了。

田五和巧姑见面就问:“金大夫,组织上有什么指示?”

金涛说:“现在有一个重要任务要巧姑去完成!”

“什么任务?”金涛的话还没说完巧姑就抢着问。

金涛说:“明天你到‘怡春院’去!”

“啊,你叫我去当婊子呀!”巧姑惊恐地问。

金涛说:“你别急!”接着他把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对巧姑和田五说了。

田五说:“‘怡春院’那边行吗?”

金涛说:“行!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巧姑严肃地说:“请组织放心,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金涛说:“好,祝你成功!”

这天傍晚,县城监狱的狱长史金才喝得醉熏熏的来到“怡春院”。

年轻的老鸨满脸赔笑地迎上前去:“是史狱长呀!你来得正好,今天院里来了位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长得花容月貌,赛过西施胜过貂禅!”

“哦!真的?”史金才的猪脸像开了花。

老鸨嘴上像抹了蜜,她说:“史狱长,我是谁都敢熊(骗)哪敢熊(骗)你呀!不信你今晚尝尝鲜!”

“好!你说尝,我就尝尝!老妈,这姑娘住在哪,快领我去!”史金才有些等不急了。

“跟我来吧!”老鸨扭着水蛇腰领着史金才上了二楼。

来到一个圆门前,老鸨轻轻敲了几下门:“樱桃姑娘,来客人了,快开门!”

樱桃轻轻地拉开了门闩,她就是巧姑。她到妓院来改叫樱桃,她现在是一身妓女装扮。

老鸨指着巧姑对史金才说:“怎么样,我说的不假吧!”

史金才一见巧姑,馋得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他活了四十多岁,见过的女人成千上万,睡过的女人也无计其数,可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何况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老鸨一把将史金才推进门里:“今晚你就和樱桃姑娘好好玩吧!”说着就将房门关上。

史金才进了屋子,巧姑把他带到小客厅,给史金才让了座。

史金才自进到屋里,那色迷迷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巧姑。

“史先生,你先坐会儿,我端茶去!”

巧姑说着就走进“卧室”。她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包迷魂药放进茶壶,然后倒上热开水,摇晃了几下,端着茶壶来到客厅。

“史先生,请喝茶!”巧姑说着就给史金才倒了一杯茶水。

史金才好像没有听见巧姑说什么,他的魂被巧姑的美色吸引去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像个木头人。

“史先生,请喝茶!”巧姑将一杯茶双手递到史金才面前。

史金才这才恍然大悟,趁着接茶杯的机会握住了巧姑白嫩细小的手。

巧姑一动不动,给史金才递了一个媚眼:“史先生,你着急了?那就把这杯茶喝了!解解酒!”巧姑说着就将茶杯送到史金才嘴上。

“樱桃姑娘,我没醉!”史金才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说,“我喝,我喝!”

巧姑急忙扶着史金才,“史先生,你先到我屋里床上躺一会儿吧!”

“好,樱桃姑娘,你把我的衣服脱下来!”史金才拉着巧姑的手说。

巧姑顺从地搀扶着史金才走进卧室去,给他脱了上衣。

到了床边,史金才坐在床沿上拉着巧姑的手:“来,你也上床吧!

“史先生,你躺下吧!”巧姑将史金才推倒在床上。

史金才拉着巧姑不松手:“樱桃姑娘,你快上来呀!”

“好!”巧姑将史金才往床里边推了推,然后在他身边躺下了。

史金才忽地爬起来,像一头凶猛的野猪压在巧姑身上。

巧姑没有反抗,她知道现在必须忍耐,必须忍受一切侮辱,不然就会误了大事。

史金才的猪嘴在巧姑脸上狂吻着,时而发出野兽般的狂叫:“太美了,受用死我了!”

巧姑心里充满了仇恨,她想:史金才这些混蛋杀害了多少革命者和无辜的百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王同就是死在史金才这些匪徒的枪下,现在,史金才竟压在自己的身上,想欺凌她,她真想伸手将他卡死,替丈夫和那死去的同志报仇,可是,她想起组织交给她的任务,她没有做出鲁莽的事来,而是强装笑颜,使出女人讨好男人的一切手段,逗得史金才魂不附体,飘飘然了。

史金才实在忍受不了,兴奋地伸手想脱巧姑的衣服,哪知他的手像抽了筋,不听使唤了。

巧姑上衣的纽扣只解开两个,史金才就从巧姑身上滚下去了。

巧姑翻身坐了起来,故意地喊道:“史先生,你怎么了?”

史金才口吐白沫,只说了一声,“我——我——”就不省人事了。

巧姑掀了掀,史金才一动不动,她知道史金才真的昏迷过去了。这时,她从史金才的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拿到外屋用预先准备好的印泥把所有钥匙都留下了印模,随后拉开房门。

这时,田五正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巧姑,任务完成了?”田五急忙地问道。

“完成了!”巧姑把钥匙印模交给了田五。

田五小心地把印模放在预先准备好的小铁盒子里。拉着巧姑就离开了“怡春院”。

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金涛、田五和巧姑带领着昆嵛山游击队摸进山城,偷袭了敌人监狱的岗哨,用复制好的钥匙打开监狱的大门,将狱中的同志全都救了出来。

任务完成了,巧姑和田五随游击队一块去了昆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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