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着，村东的山坡在阴沉的天色中就显得很灰暗。福福的脸色也阴沉着。他迈开大步向天色阴沉的村东山坡走去，他去追赶那个收鹅人。

　  福福家里原本养了4只鹅，4只大白鹅。15年前，忽然有一天，从半空中飞来一只鹅，一只母鹅，像一只大雁，灰色的，体量很大，飞落到院子里就不走了，就与白鹅生活在一起，福福的妻子芝芝就叫它是雁鹅。雁鹅与白鹅和主人熟悉了之后，很快表现出它的与众不同。它的叫声特别大，特别响，性情也特别凶猛，院子里来了生人，它先是大声地鸣叫，然后又扑上前用嘴扭，吓得生人不敢进院，客观上起到了看家护院的作用。更重要的是雁鹅能下蛋，一年能下40多个蛋，鹅蛋又白又大。芝芝喜欢这只雁鹅，福福也十分喜欢这只雁鹅。近来，一个外村的收鹅人几次来芝芝家要收购这只雁鹅。芝芝商量福福，说雁鹅下蛋越来越少了，一年只下7-8个蛋，但食量却不减，特别能吃，干脆把它卖给收鹅人。福福却不同意，福福说，人不能这么不讲良心，鹅能给你下蛋，你就养着，不能给你下蛋，你就卖掉。雁鹅这几年给咱看家护院做了很大贡献呐，你要是嫌它能吃，我就少吃一点，把我省下的粮食给它。芝芝听了就不吭声。但以后喂养雁鹅却明显地不怎么经心了。福福就觉得芝芝好像良心出了点问题，福福就精心喂养这只雁鹅。然而福福中午收工回来，还是发现院子里的雁鹅不见了，福福问芝芝，雁鹅哪里去了？芝芝说，让我卖了。福福问，卖给谁了？芝芝说，卖给了收鹅人。福福就恨起了那个收鹅人，心想，那个收鹅人真是一个魔鬼一样的人物，他为什么老来收购这只雁鹅，他与这只雁鹅有什么仇恨？后来福福就了解到芝芝是刚刚把雁鹅卖给了收鹅人的，收鹅人刚刚离了村子，走到了村东的山坡上。福福就去追，追到了村东山坡上，追上了收鹅人，福福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沾满了鸡毛鸭毛鹅毛的男人。收鹅人赶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自行车后面带着一个草包，草包里装满了收购的鸡、鸭和鹅子。它们都把头从草包的孔隙中伸出来，极力想挣脱草包对它们的束缚。福福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雁鹅，雁鹅也看到了他，雁鹅将长长的脖子伸到草包外，向福福发出了求救的鸣叫。福福心里就一阵酸，他感到束缚在草包里的似乎不是雁鹅，而是他的儿子。而这时收鹅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追来，仍赶着沉重的自行车往山坡上走。福福就恨透了这个收鹅人，福福真想狠狠地揍这个收鹅人一顿。但又觉得揍人家没有任何道理，因为雁鹅是芝芝卖给人家的，揍应该揍芝芝。

　  福福站在收鹅人的面前，挡住了收鹅人的道路。福福气咻咻地说，停下。收鹅人问，要干什么？福福说，那只雁鹅是我家的。收鹅人说，雁鹅是我花钱收的。福福说，花了多少钱？收鹅人说，15块。福福从口袋里掏出15块钱，扔给了收鹅人。然后解开自行车后面的草包，取出了自己的雁鹅，抱着走了。临走时，福福说，你这家伙以后再不要打我家雁鹅的主意。收鹅人木呆呆地站在山坡上。天色阴沉着。

　  果真是收鹅人与雁鹅有仇似的，第二年春天，收鹅人又来到了芝芝家里。福福出远工去了，趁这个机会，收鹅人与芝芝商量了卖鹅的事儿，正在讨价还价。然而，他们的密谋，他们的议论，雁鹅似乎都知道了，都听到了。在芝芝要去捉它的时候，雁鹅猛地一个沉重的起飞，冲出院子，飞到天空，渐渐远去了，天空中只留下一个黑点和一阵隐隐的叫声。

　  芝芝和收鹅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