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长长的护城河两岸，桃红柳绿，春风拂面。我们几个当年厂里的小姐妹又聚在一起逛街、观景、神聊。

穿花径，拂翠柳，我们走过美丽的街心花园，走过热闹的大街闹市。走在前面的是大杨，她高挑的身材，着一件米色束腰裙摆风衣，颈项上围着鹅黄丝巾，雅致飘逸。小燕则是红底碎花针织衫配黑色毛料长裙，移步生姿，象少妇一样娇俏可人。我是紫色短外套蓝长裤，也大方得体。我们这些当年的小姐妹如今已近退休年龄，但个个打扮入时，神采飞扬，笑靥如花，风姿不输年轻人。特别是小燕，伶牙俐齿，妙语联珠，引得我们笑声连连，好不开怀尽兴。经常挂在小燕嘴边的是“现在这日子过的，这福算是享不尽了。住家有楼房，小区有花园，冬天有暖气，夏天有风扇、冰箱，要购物有数不清物美价廉的东西任意挑选，以前哪敢想！”此语出自小燕之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年轻时的小燕美丽大方，心灵手巧，干什么她都拔尖，是厂里小伙子们最心仪的姑娘。特别是汽车班那些年轻的司机，出差回来总惦记着捎个小物件给她，什么发卡啦、小扇子啦，美丽的贺年片啦，都是闺中爱物。小燕呢，总是大大方方收下礼物，对谁都热情有礼，对谁也没有特殊表示。伙子们急的抓耳挠腮，我们几个嫉妒的直咬牙。

后来小燕结婚了，爱人是她同一个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同学。我们几个在高兴之余，不得不暗暗佩服小燕的定力，终于没被些讨好她的伙子们的糖衣炮弹所击倒，替我们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那时电力供应紧张，工厂经常是白天休夜里干，就在小燕新婚不久的一个夜班里，小燕的右手被挤进搅拌机……

当我抱起软软的小燕时，她的腰间露出她精心缝制的新娘红腰带，我的眼眶蓦地一热，泪水奔涌而下，在我们这一伙中，只有小燕才有这份情致，才这样要好。可怜的小燕，刚刚开始了她憧憬的幸福生活，就折断了翅膀，她还能飞起来吗？

小燕苏醒后，知道自己已被截肢，她痛不欲生，泪水长流，一连几天，不食不眠。养伤期间，她只靠几粒樱桃养命，那也是一个春季，一个细雨纷飞，令人感伤的春季。

出事时小燕已有身孕，怕影响腹中胎儿，很多抗菌素不能用，小燕的伤口感染恶化。直到生下孩子，她才重新入院再次截肢、殖皮……

经过重重磨难，一年后小燕伤愈归队，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她学习用左手写字画画，洗衣、做饭、工作。她当过门卫，保育员，后来又经商卖建材。不管干那一行，她都争取干得比别人好，业绩比别人强，她用一只左手撑起了自己的一片天，这其间所经历的种种挫折、痛苦只有小燕自己心里知道。要强的小燕从没听到她抱怨。看起来她还是那个快乐、开朗、美丽能干的小燕。只是当瘦弱的儿子经常感冒发烧时小燕才露出焦急、内疚、心痛和无奈……

三年前，小燕的家乡香水小区旧城改造，她住的三间平房换来90多平米的新楼房。搬进新家，小燕如入天堂，她把家里里外外收拾的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阳台上火红的杜鹃花四季常开。我常在心中感叹，双手健全的人家也没有小燕的家干净，漂亮。这就是做人的差别吧。近几年，小燕退休离岗她又开始收拾小区的卫生，行走拿着钩子袋子，捡拾垃圾。在小燕的世界里，一切都应该是美好的，干净的，就象她本人那样。                                      201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