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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秧歌
作者:陈强伦

一个热衷于文化大院活动,执着于中国传统秧歌,整天以跳舞为乐,视秧歌为生命的农村妇女,竟在其生命的中年时段查出了绝症,而丈夫在服侍他的时候竟也得了绝症,且先她而去,这在人的生命史上其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了,她就是文登市高村镇的万家村,47岁的中年妇女,村秧歌队的台柱子田明爱。

1987年,26岁初嫁万家村的田明爱,与勤劳朴实的丈夫以制作手工皮鞋为生,后因销路问题,皮鞋停产,后改生产家庭用太阳能。由于人缘好,讲信用,重质量,所生产的太阳能全被当地的小贩拉走。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生活逐步走向富裕,但富贵病也就随之而来。30多岁的人,体重高达170多斤,糖尿病,血压高等疾病令她难以保持正常的生活。为了找到健身减肥的途径,她想了好多办法,但都没有奏效。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到邻村有跳秧歌的,从小就喜爱文艺的田明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既健康又娱乐的生活形式,于是每天晚上到邻村学跳舞。较好的文艺天赋使她很快就掌握了基本套路,但回到村里后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跳呀,于是她找到了王淑华,周顺凤等几个好姐妹,买来音响、磁带在自家门前跳了起来。开始时人少形不成规模,田明爱就走家串户地发动,说服年龄相仿的几个妇女前来跳舞,凡新生事物总是容易被人们接受,来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毕竟晚上在家闲着也没事干。90年代的农村,封闭的思想意识仍很深的占据着人们的心底,不去的人说风凉话,去了的,家人站出来反对,刚学了点眉目的几个人由于受不了冷嘲热讽,很快都打了退堂鼓,回家继续玩她们的扑克麻将去了。田明爱决心打破这个僵局,让健康向上的秧歌舞蹈占据农村文化阵地。她来到文登市文化馆,向专业单位请教求援,文化馆被她的精神打动,派了一个文化辅导员同她一起回到村里。山村来了市里的文化辅导员,村民们觉得新奇,都出来看热闹,爱好的人们也纷纷跟着学。“到底是城里来的,举手投足就是不一样。”村民们羡慕城里姑娘的舞蹈,更佩服田大姐的能耐。此时正赶上文登市申报全国精神文明先进县,万家的秧歌队很快活跃起来,他们跳出本村,跳出乡镇,跳到了文登市中广场,跳到了人民剧场。她们的大秧歌表演多次在文登市获得大奖,奖杯一个个的往家里捧。市媒体报道,省媒体采访,甚至都上了人民日报,为文登市荣获全国精神文明先进县做出了巨大贡献。自此万家秧歌队由原来的几个人发展到50多人,万家大院热闹了起来,大秧歌彻底占领了万家文化大院。正在万家大秧歌扭得红红火火的时候,2007年春,田明爱查出了黑色素恶性肿瘤。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她不得不忍痛割爱地离开了秧歌队,离开了她热爱的文化大院。

治病与化疗期间,村里的秧歌队停了,文化大院的活动停了。没有了朝夕相处的姐妹,她感到失落,离开了魂牵梦绕的秧歌队他感到无所适从,好在有丈夫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她的身边。

她有一个非常优秀的丈夫,在妻子扭秧歌跳舞的事业上他全力支持,从不扯后腿,每天给他们义务服务,平时自己舍不得花钱,可只要秧歌队用的物品,她都慷慨解囊,从不含糊。几年来秧歌队用的服装、音响、磁带、光盘等都是他出资购买的。现在妻子病了,他什么都撂了全力以赴的伺候,一刻也不离左右。但是谁曾想到福无双降,祸不单行,08年冬丈夫也被查出患了癌症,这无疑如晴天霹雳炸响在他们的头顶。但丈夫为了不让病中的妻子担心,为了不影响妻子的治疗,他,没有告诉妻子,而是一边陪妻子化疗,一边自己也化疗。但没想到的是,丈夫的病情发展得这么快,只四个月的时间竟先妻子而去了。去世的那一天正是大年三十,丈夫躺在医院里,田明爱呆在家里。眼望窗外,大街上的年味已纷纷呈现,零星的鞭炮此起彼伏。这边的老母和儿子在屋外暗自流泪,那边的丈夫已命悬一线,他们用电话相互传递着情丝,传递着依恋,一上午热线就没有间断过,妻子鼓励丈夫,丈夫安慰妻子。丈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含糊,就这样在交谈中丈夫渐渐断了气。

苍天哪,这可让田明爱怎么活啊。从此她化疗也不去做了,药也不吃了,天天在丈夫的坟头哭,就等着与丈夫一起去。村里的领导来看她,镇上的领导来看她,村里秧歌队的姐妹来看她,给他活的勇气,鼓舞她勇敢的挺起来。是啊,我即使活一天也要好好的活着,不能被灾难压倒,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上有70多岁的老母,下有21岁的儿子还需要她的照顾,村里50多人的秧歌队还需要我去支撑,人生的幸福生活还要等我去享受。

一天晚上,在万家大院所有百姓惊讶的目光中,田明爱缓缓走进了练舞场,走到了音响前,按下了开关。随着悠扬的音乐在万家大院的上空飘响,田明爱久违了的舞姿又施展在她告别已久的广场上,秧歌队被感动了,村民被感动了,秧歌队站了出来,同她跳在了一起;以前未曾上场的村民也站了出来,也同她跳在了一起;没有上场的村民则热烈鼓掌,对她的举动表示出极大的支持与鼓励。跳了一会,田明爱有些支持不住,毕竟她的身体有点虚弱,但稍事休息,她又继续跳了起来。

从此,她每天坚持吃药、化疗,每晚坚持到舞场跳舞,经常到外村进行辅导,定期组织邻近各村的秧歌队进行交流演出。这样没出几天,她的病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化疗过程中,头发没掉,饭量没减,体重还上升,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精神面貌有了彻底的改变,人生的价值观有了彻底的改变,整天乐观向上愉快的生活着。秧歌是田明爱的生命,是生命中的重要部分,她可以放弃一切,但不能不跳秧歌。而秧歌又给予她新的生命,没有秧歌,恐怕她也难以支持到现在。是啊,人是要有一个精神支柱的,特别是在灾难来临之际。她的精神支柱就是秧歌,她的感情寄托就是村里的秧歌队。

由于病魔长时间的折磨,田明爱的腿现在出现了明显的浮肿,但是她每晚仍然坚持到文化大院,即使不能上台跳,她也要坚持进行指导。就在我结束采访在饭店吃晚饭的时候,还有人打电话找她,说好多人在等她。他草草吃了几口饭菜匆匆去了文化大院,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有些蹒跚的步履,我心里颤抖着。田大姐,不知你还能跳多久,不知你的生命之路还能走多远,但愿生命的秧歌能一路伴你跳下去,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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