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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偏方
作者:陈强伦

我的母亲不是医生,我姥爷家那头也没有干医生的根儿,可我母亲却有很多偏方,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正是母亲这些偏方把我们从小到大一个个平安地带了过来。

很小的时候手碰痛了,叽叽哇哇哭着找母亲,母亲问“哪里痛?”“这里。”“妈给吹吹就好了。”“噗噗”两口气一吹,果然不痛了。稍大一点,玩的强度大了,碰的也重了,痛得也厉害了,吹也不管用了,哭而难止。母亲就问“磕在哪了?”“这里。”母亲对着磕过自己桌子角、锅台角、窗台狠狠地拍两巴掌,口中还念到:“你!再碰孩子!”“好了,不哭啦,我打它了。”也怪,经母亲这一打还真的就不痛了,心满意足地跑出去玩了。

四肢碰痛好解决,如果遇上头痛、肚子痛怎么办?我母亲也有方,头痛、肚子疼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但要找到根源。“是谁让我家孩子不舒服了?是不是过世的老爷、老太因喜欢这孩子过来摸了一下,打灾啦?我来试验试验,是的话,就赶快走开。”我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母亲的言语吸引住了。如果头痛母亲就让我们躺在炕上头朝外,母亲站在炕前,从桌上拿来一面镜子,柜子里取出一个鸡蛋,大头朝下放在照人的一面慢慢控制使鸡蛋立住,口中念念有词“是你你就立着。”还真有那种时候鸡蛋果然就立住了。

肚子痛的测试方法与头痛的测试方法大同小异,只是道具不一样。母亲同样是让我躺在炕上头朝外看着她操作。这时母亲端来半碗水,拿来一把筷子,将筷子在碗里沾一下水,这次是小头朝下立在有水的碗中央,慢慢松开手,这组筷子还真的站住了。这时母亲会说“你在这好好看着,筷子什么时候倒了,什么时候叫我,我手里还有大堆活呢。”母亲离开了现场,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筷子,直到某一刻筷子稀里哗啦散了,就大声向母亲报告。此时母亲不管在哪干活,都会赶快跑过来,对着窗外大声说几句什么,再小声念叨几句,然后对我说“筷子倒了你也好啦,没事啦。”我就一个激灵翻身下炕,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有人说这是迷信,现在想来母亲这样做是非常有道理的。正在成长中的小孩,不会有什么大毛病,头痛脑热也许是风吹的,肚子痛一般是生的、烂的、凉的吃了不舒服,或许是肚子里的虫子闹的。在外面跑早忘了,一回家就喊这里痛哪里痛。好,既然回来了那就将其软禁在热炕上躺一躺,再变个小戏法给你看看,身体暖和了,注意力分散了,走时再加件衣服,等再次从外面回来早好了。如果说这些小伎俩有点心理作用的话,接下来的方法就是心理和治疗的双重作用。

小时候很穷,农村的孩子夏天一般都不穿鞋子,赤着脚丫子满街跑,脚趾盖常常被露出地面的石头尖趋掉,每到这时脚趾盖被石头掀开,鲜血从趾甲两边古噶古噶往外流,钻心的痛,汗水和着泪水一起流下来。脚跟着地,脚尖翘着,一步一拐地走到院子,放声大哭。母亲见状痛心不已,好言劝慰也没有用,只顾嚎啕。“别哭,我替你报仇!”“报仇?”一听能替我报仇,哭声渐小,母亲找出小锤,让我指认是哪块石头趋了孩子的脚。我马上觉得身后像有了千军万马似的,早忘了疼痛,晃着膀子,领着母亲就向外走,可一迈步又哇的一声。母亲背着我,找到伤害我那个石头尖,用小锤使劲砸,我心里那个解气啊,夺过小锤也帮着砸,像一个复仇的小战士。走时母亲顺手捡起砸下来的几个小石块装进兜里。回家后母亲抱草烧水,把兜里的小石块放进锅里,再从盐坛子抓一把咸盐,看着我满脸疑惑,母亲说:“我们不但要用锤砸它,还要用锅煮它,叫它再敢趋孩子的脚。”待水凉个差不多了,母亲就给我洗创口,再次触碰被掀起的趾甲,加上是盐水又是一阵钻心地痛,不过我忍住了没有哭,因为这是复仇之水,里面还煮着凶手呢!洗净擦干用布条包好,等稍有不痛之感又一瘸一拐地出去了。在农村,与我有同样遭遇的小伙伴有许多,他们中有很多后来脚感染了、化脓了,导致连学都不能上,严重的从此再没有长出脚趾盖。而我们家兄弟几个从未因此事感染过。

随着年龄的增大,在外面玩的强度就更大了。跳土台,跳粪堆,跳地堰子,比赛谁跳得高,跳得远是最开心。最逞能的游戏,也是最危险的游戏,常有创坏脚脖子,跳崴脚的时候,每到此时我母亲就从柜子里找出一块我熟悉的樟木,或到邻家剪几个花椒枝子烧水洗给我烫洗,还别说,不用洗几次还真的就好了。有的孩子由于得不到及时调治天天拖着瘸腿上学,甚至落下残疾。

上了初中,在村里就是个半劳力,每年的麦假、秋假就得跟着包括母亲在内的生产队里的大人们上山割麦、割草。由于技术不熟练镰刀砍在手上是常有的事,一镰下去就是一道深深地血口子,鲜血啪嗒啪嗒向下滴个不停。此时母亲赶紧到地边拔几棵名叫“戚戚菜”的植物,挤出叶子汁滴在伤口上,再用“戚戚菜”叶子渣糊住伤口,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破布条包住,继续投入战斗。干了不大一会布条掉了,“戚戚菜”也掉了,伤口还真的就不出血了,只剩下绿绿的菜汁水的颜色仍保留在手指上。从此我也学会了如何处理自己和同伴的伤口。

“戚戚菜”不是每个季节都有,可农活每个季节都得干,受伤是每个季节都会出现的。因此我母亲就有常备的刀创药。

我家有时会到供销社买点小杂鱼熬着吃,里面一般会有几个乌贼鱼,我母亲就将乌贼鱼身上的硬盖儿(俗称乌鱼板儿)抽出来放窗台上晾干,将里面的白粉刮下来装在瓶子里,一旦我家或邻家有受刀创伤的,就拿出来倒点创口上按住,不一会就好了,止血又消炎。大半个疃的人都到我家来讨要过,别人家不是没吃过乌贼鱼,只是他们不注意保留。被霜打过的丝瓜叶也是我母亲搜集的对象,晒干搓成面,对于创伤止血也很有效果。

外伤好治,只要不感染就没事,怕就怕生疮生疖子。那个年代的人不知怎么,无论大人小孩谁都生过疮,鼓过大脓包。肚子上,头上,腰上,腚上,颈后都是脓疮的多发地带,每到此时疮疖从肉体里面蹦着向外痛。先是出现一个大红地盘,然后再鼓个又红又亮的尖形大包,慢慢出现个白顶,白顶一破里面就挤出许多脓液。少则十几天,多则几十天,疼痛难忍,严重影响正常生活。每当我们有这种情况的时候,母亲一般在疮疖初起时就把它控制住了。我家里永远都有长虫(蛇)皮,那是母亲上山干活时随手捡回来的,有一个抽屉专门放长虫皮。母亲用剪刀把长虫皮剪得碎碎,与鸡蛋搅在一起炒给我们吃,一般吃两次疮疖就回缩了,免去了生疮的全过程痛苦,还不至于留疤痕。

同样和着鸡蛋炒着吃还能治病的另一种药材就是“老婆子花”。“老婆子花”书名白头翁,我们那一带山上随处可见,但别人一般视而不理,我母亲则视为珍宝。上山干活时只要见到它,必然抠出来带回家放窗台上晒干备用。若遇感冒发烧,内火外寒、跑肚拉稀等状况,先将“老婆子花”根(新鲜的可带叶)切碎,再打个鸡蛋拌入,上锅拖个鸡蛋饼,趁热吃后热炕头上一躺,蒙上被子出一身汗,一到两次基本痊愈。

治疗一般的拉肚子用“老婆子花”,或烧个大蒜吃一吃,对付恶性癞痢我母亲还有一招。如果拉肚子几天不好,我母亲就找出珍贵的小米,挖一点出来泡一泡,用手握成一个椭圆形湿球,用玉米棒子叶卷实,将两端用细线扎紧,烧饭时埋在草灰里烘焦,用烧火棍掏出,待凉后慢慢剔除外面的玉米叶糊层,里面就露出一个黑不溜秋的糊球,母亲将糊球放在板上用小擀面杖擀碎,用开水在碗里一冲,空腹趁热一口气喝下去。喝进肚里便感到里面翻腾搅动,咕咕作响,“糊面”在里面左冲右突奋力搏杀,不长时间便觉风平浪静,疼痛渐轻,明显不用跑厕所了,我母亲用这种方法治好了周围邻居好多孩子。疃西头春增爷家的小儿子华柱,就是因为拉肚子时间太长没有及时治疗,最后拉得眼珠子像两个尖头朝外的鹌鹑蛋,常年向外鼓鼓着,造成终身残疾而难以成家。如果离我们家近,或者知道我母亲有此妙方,也许会是另一种结局。

在那个贫困落后的年代,农村孩子有病是上不起医院的,也没有上医院的意识,一般都是抗着,扛过去就自然好了,抗不过去轻则残疾重则死亡。在我村,小孩因长时间高烧不退而烧坏了的就有好几个,好多与我父母年龄相仿的家庭,大多生有八九成十个孩子,但活过来的也只不过五六个,这些家庭的孩子都在三至六岁的时候夭折了,可我们家子女一个也没损失,这与母亲的偏方有直接关系。我母亲常对邻居说,孩子只要生下来就要把他们养活、养好、培养好,不能生而不养,养而不管。天一变冷,母亲就将早已缝好的棉衣给我们穿上,天一热,母亲就给我们把单衣换上,这在那个整天忙农活,穿衣靠缝补年代,这是很难能可贵的。同样都是受穷,我们都穿得饱饱暖暖、身上干干净净的,邻居谁见了谁夸。

老天爷不会偏向哪一个家庭,也不会与那个家庭过不去,重要的是这个家庭的主妇母亲如何打理,古人说“一个好的母亲能富三代”,此话不假。

那个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取暖除了热炕头,再就是棉裤棉袄,又缺吃、又缺穿、又缺烧的,孩子们感冒的特别多。在流感的多发季节,我母亲晚上就用白菜根、萝卜根、香菜根、葱须子、姜片烧一大锅水给我们喝,喝完了不准出去跑,老老实实在热炕头待着,这些一分钱也不用花的破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躲过了一场场流行性感冒。

母亲有五花八门的小偏方,蚊子叮了起红疙瘩,抹点肥皂;薄刺毛蜇了起个大红疱,抹点小苏打;有烧烫伤,抹点大酱;如果烧烫伤破皮了就不能抹大酱,要抹香油。这些招数都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尽管母亲用偏方为别人治好了各种病,但自己却落下了两样无法愈合的病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小妹才一岁多点,父亲在县城忙于“四清运动”,整个秋收大忙季节没有回家。我母亲白天上生产队干活,晚上收拾自留地的庄稼,还要浇园、推磨、挑水、照顾一窝孩子。贫累交加,一口火攻到眼上,右眼生了个大疔,肿得像个大琉琉泡一样,痛苦不堪。即使这样母亲仍像一个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人踏踏踏地转个不停。到了初冬,母亲的右眼就睁不开了,近乎失明,自愈后这只眼睛就永远剩下一条缝,年轻漂亮的母亲自此留下一大一小两只不对称眼睛。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不管家里还是家外。我十岁那年的夏天,连绵雨下来好几天,家中的粪便已满罐,天稍晴,母亲便挑着一担粪便往地里送。在迈地堰边的水沟时被担子晃了回来,脚底一滑不幸摔伤了腿。由于不舍得花钱也没有时间到大医院诊治,在村里找了个民间庸医捏了捏,在家慢慢躺着养护,坚持着下炕喂猪、喂鸡、为孩子们做饭,结果留下后遗症,左腿膝盖不会拿弯,平坐时只能右腿弯曲,左腿永远得伸着,膝盖下面还要垫个东西。

这两样毛病一直伴随我母亲终生,但终生也没有耽误母亲少干一点活。

呜呼,母亲的偏方解除了无数人的病痛,却没有照料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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