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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的鲜花
作者:于福水

同先生恋爱时,他经常会有出其不意的浪漫小动作,让我惊喜不已。三天一首诗,两天一封信,让我想忘记他都不可能。我随口说出某种野菜凉拌很好吃,他会在早春的星期日失踪一天,傍晚,风尘仆仆地从郊外归来,顾不得休息一分钟,拉着我一起到伙房,求掌勺的大师傅帮忙加工一下,当灰头灰脸的他将一大碟色香味俱全的凉拌野菜摆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至于他亲手为我制作的生日节日贺卡,更像是艺术品一样独出心裁,让人爱不释手。

谈婚论嫁的时候,家里反对的呼声很高,父亲大有“如果同他结合就不认这个女儿”的架势。倔强的女儿将一部分来往信件贺卡展示给父母,并暗示:如果放弃他,今生都不会再遭遇爱情。横眉冷对的父母看完那些花花绿绿的文字,相对而泣:生了这么个整天活在梦幻里的女儿也就罢了,偏又遇到一个追女孩子肯如此费功夫的多情种子。这居家过日子,浪漫能当饭吃吗?

为人妻后,在日复一日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中精打细算、疲惫不堪时,才发现婚姻远不是靠幻想和诗意就能维系住的,不了解生活艰辛的少男少女,可以认为摒弃一切附加条件的爱才是最纯洁最理想最长久的,因为他们尚未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而婚姻是很实际的,除了有爱情外,还需要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为两个人的情趣做后盾。一脑门子幻想爱情至上的我们,曾经很鄙视见钱眼开的拜金者,但迫于生计又不得不整日操劳,成为金钱的奴仆。当理想和现实终于发生冲突时,两颗真诚的心都认为自己受了伤害。好在物质上的困难和窘迫,在我们的辛勤劳作和精打细算中终于过去了,生活慢慢的进入了正轨。步入了小康生活的先生一度变成了美食家,将以往值得庆祝的节日通通用出去吃一顿丰盛的饭菜解决,在他的美食观念熏陶下,昔日亭亭玉立的苗条少女变成了丰腰肥臀、走在路上被同龄人视为长辈的肥婆。曾经的诗情画意,渐渐被平淡的琐碎生活代替,偶尔翻起以前同先生的来往信件,读着自己都被酸得肉麻的词句逗笑,心里也增添了些许惆怅。

情人节前夕,各花店预购鲜花的生意十分火爆。一次,同先生在花店旁的路口等女儿,迎面过来一卖花女孩,先生打发走卖花女孩后说的话差点让我晕倒:“都老夫老妻了,何必看重那个形式呢?鲜花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情人节我送你两束绿豆面条吧?既经济又实惠,我们都爱吃!”

先生的话气得我掉头走了好远,心里悲愤难平:“娶个外来妹,也应该做点感情投资啊!如此漫不经心,根本就是不重视夫妻感情,让人怎能有安全感。”

情人节刚上班,对桌的小姑娘就收到了男友委托花店送来的玫瑰花,看到她偎依在花束中甜蜜的笑脸,我忽然眼睛一热,感觉有晶莹的液体要流出来,忙借故跑到洗手间,一脸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还没弄干净,就听外面起哄似的敲门声,一个长的很标致的小女孩捧着一束硕大的、足有五六十支鲜花的花篮让我签收。在同事们起哄似的逗乐中,我看到了花丛中先生熟悉的笔迹:“节日快乐……”还没有从云里雾里转过弯来,我就很没有情调地问送花小姐:“这需要多少钱?”小姐斯文地答到:“因为这是提前预购,仅收了三百元的成本费。”什么?三百元?!这等于二十斤精肉,一瓶羽西化妆品,用来购买大米可以食用两年,绿豆面条足能堆满一小屋子,即使出去海吃一顿,也能慰劳了肚皮,这鲜花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真是败家子!我心里愤愤的,发誓晚上回家算账!

但猩红娇媚、鲜艳欲滴的玫瑰被我小心翼翼地摆在办公桌时,心里的暖意却渐渐弥漫开了,一整天都沉浸在被呵护关怀的温馨氛围里,曾经的浪漫情致,共同度过的风风雨雨,如同过电影般的一一浮现,从相亲相爱到为人父母,我一点点地体会出了维系婚姻的不易。在家庭生活中,物质和情趣,缺了什么也不行。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爱情是幼稚和脆弱的,在一定时间内,必然要受到金钱及其他物质的影响和制约。但一切围绕着吃喝玩乐,物质充足,精神匮乏的生活也存在着一定的危机,浓重的爱很可能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归于平淡。

如此看来,物质和情趣并存,是最理想的婚姻。因为充足的物质,人们不会由于生存本能受到影响而妨碍爱情。因为真诚的表达,人们不会由于单调的人生旅途缺少活力而产生饱暖思淫欲的危机感。

哦,晚上回家,我已想好了一句肉麻至极的话:“亲爱的,谢谢你的花,我太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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