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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的八宝箱
作者:吕以泮

 

所谓二爷,就是在本家爷字辈中排行老二,在子孙堆里享有很高威望的李再举。李再举年已七十有二,眼不花,耳不聋,说话铿锵有力。他整天坐着个马扎在街头的向阳处摆一个修车摊,有谁的车子出现点小故障就为其修理修理,车袋扎了就为其修补修补,从来也不收一分钱,就连所用的胶及一些小部件也都是李再举自己掏腰包买,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村里人对李再举是特尊重,一提到二爷,人们没有不伸大拇指的。

二爷有一个癖好,就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他那一尺多长约半尺宽的小木箱。这小木箱是用楸木做的,做工也算不上精致,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几块木条将几块木板连接钉到一起,加了锁扣和提手,跟普通木箱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木箱,二爷却视为宝贝,爱不释手。

在二爷修车摊前,他的右手边我们总能看到这个小木箱。他,谁也不让碰不让摸,除了自己闲下的时候或找某个零件偶尔打开,平时总是将盖子盖的严严实实。我们经常在二爷周围玩耍,趁他打开箱子的瞬间偷窥几眼箱子里放的东西。箱内分两格,在箱子一头的三分之一处用薄薄的木板隔开,里面放着一枚军功章、两片炸弹皮、一个子弹头、一本笔记本和一缕青丝……另外一格内则放着锤子、钳子、扳手、螺丝刀子、螺丝、螺帽等。这些东西放置的很有条理,一看就知道二爷是个仔细认真的人。

二爷不善言谈,平时除了为人修车就是坐在那静听街头大婶东家长西家短的胡侃,他从不插一句话。只有当她们咬舌咬出矛盾了,他则会干咳几声,不高不低地说两句“有意思吗?吵,吵,吵,你们也不怕晚辈们笑话!”你别看,二爷话不多,可是真管用,经他这一咳一说,那些街头大婶的争吵立马停止,她们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我惊异地看着那些尖嘴利齿的婆娘们,此时一个个就像是驯服的羔羊,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羞涩地摆弄着衣角,搓擦着手心……唇枪舌箭的双方,像毫无吵闹过似的又没话找话地与对方拉起了别的话题。孩童的我见此很不明白,刚才还雷鸣电闪的,怎么就二爷这轻轻地一咳,略略地一说,就将一场暴风骤雨给止住了呢?一个干瘪的小老头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呢?这就像是一个谜团,总是在我的脑海中飘忽,困扰着吸引着我,越是这样,越让我对二爷产生了兴趣,非要弄明白他的身世不可。

夜,拉下了帷幕,黑乎乎的,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风刮杂草的哗啦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我悄悄地推开院门,沿村里的街道神秘地向二爷的住所移去。他住着三间破旧的土胚草屋,没有院墙,也没养狗,我轻而易举就靠近了他的窗前。那是用木楞做的窗户,窗户上糊着一层薄薄的白纸,屋内的煤油灯光映在那白纸上发出微弱的亮光。“春妮,你在那边过的可好吗?”声音是从屋内传出的,二爷这是跟谁在说话哟!我好奇地用手沾了一点唾液,轻轻地将窗纸挖了个小洞,把眼睛靠近窗户从小洞向里望去,但见二爷眼角悬着两颗晶莹的泪,慢慢地沿着他那凄楚的脸下滑,滴在他手中的青丝上。他急忙将滴落在青丝上的泪水擦干净,然后长叹一声,“春妮,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哟!”他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那两个弹片,木木地,呆呆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它,喃喃地自言自语,“都是它,都是它,毁了我,毁了你,毁了我们的幸福。”顿时,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沿苍老而凄楚的脸颊下滑,他陷于极度痛苦中……

风,一阵紧似一阵,将窗户纸刮得忽闪忽闪响,我站在窗下有些冷,也有些怕, 一旦被二爷发现我在偷窥他的秘密那还了得,于是带着一大堆的疑团捏手捏脚地悄悄离开了二爷那神秘的小屋。此后,我就有意找机会接近二爷,与他拉近乎,与他拉呱,听他讲故事……其目的就是要拨开层层疑雾搞清二爷的身世。

春,柔和的阳光将街头照得暖融融的。二爷的修车摊旁,聚集的咬舌女人比往常多,也有三五个散懒的男人凑在女人堆里偶尔与她们开几句玩笑,乡村的街头不时会荡出一阵阵的笑声,是那么的合谐融洽。我有意识地凑近二爷,爬在二爷的膝盖上,天真而诡秘地问:“二爷,您当过兵吗?”“当过。”“打过仗吗?”“瞧,你这混小子,当兵那有不打仗的!”二爷显然是被我的天真给击垮了,以改从前不善言谈的秉性,渐渐地脸上也有了笑意,话不知不觉也多了起来。于是,我便乘胜追击,用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搓揉着二爷的膝盖,童声童气地央求二爷,“二爷,您给讲个打仗的故事听听吧!”不知是被我的无邪所打动,还是处于某种责任,只见二爷微微笑了笑,“混小子,想听么?”真没想到二爷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兴奋得我简直要蹦起来,“二爷,就讲讲您在战场上杀小鬼子的故事吧!”

二爷略微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钳子,轻轻咳了几声,然后就拉开了话匣子——

秋,田野上的青纱帐连成了片。一阵又一阵强劲的风,吹得庄稼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有几只水鸟“扑扑楞楞”地从芦苇丛中冒出,打破了旷野的寂静。两位渔民打扮的人,头带斗笠,手摇浆橹,划着小木船冲出茂密的苇丛,悠闲地吹着口哨,唱着渔歌,向五垒湾鬼子岗楼靠近。

     自小生在五垒湾,

     不怕皇帝不怕天。

     白日水中捉鱼鳖,

     夜晚架火烤海鲜。

     兄弟对饮几杯酒,

     心里话儿说不完。

     天皇老子俺不理,

     水上逍遥赛神仙。

歌声在五垒湾的水面荡漾,随风向远处飘去。几只水鸟窜出苇丛,鸣叫着在天空盘旋。“哒哒哒”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不一会,一艘悬挂着太阳旗的机帆船向小木船驶来。一位手端长枪的日本兵,站在船头气势汹汹地唔哩哇啦了一大通,捕鱼人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亦然一边划橹一边唱道——

     橹击碧波白浪翻,

     撒网捕鱼度日艰。

     海上漂泊多辛苦,

     捉到鱼虾心里欢。

     ……

歌未了,机帆船上一伪军厉声吆喝道:“打鱼的,别唱了,这里不让捕鱼你不知道吗?”“长官,我们不打鱼吃什么哟!”“少废话,皇军规定这一带不准捕鱼,还不快走,不要脑袋了?”未及捕鱼人答话,只听船上的日本兵唔哩哇啦又是一大通,那伪军连忙点头,口气缓和了老些,并略带笑容地说,“打鱼的,皇军问打到鱼没有?”捕鱼人佯装听不懂,随口回道∶“我们出海打鱼可从来也没有空过。”那伪军又向日本兵点头哈腰说了几句什么,但见那日本兵眉开色舞地“有稀,大大的好,米稀米稀的有。”那伪军立即跑到船头,向捕鱼人呟喝道∶“打鱼的,皇军让你找些大点的鱼送过来。”打鱼人故作犹豫状,那伪军不耐烦了,端起枪装腔作势地威胁道∶“还不快点,等太君火了,别说撞翻了你的船!”捕鱼人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急忙从船舱的鱼筐里捡出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用手拎起,在空中晃了晃,问道:“老总,这个行吗?”机帆船上的日本兵见此,兴高采烈地对那伪军唔哩哇啦了一通,然后那伪军向捕鱼人大声喊道,“皇军让你再找两条大的,一起送上船来!”两位捕鱼人佯装在鱼仓里翻找,小声商议着如何上船干掉这四个家伙。当他们筹划好了,慢慢地直起腰,故意装着很不情愿地说:“长官,我们今天打的鱼不多,都给你们了,我们可怎么生活哟!”那伪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凶狠地说:“磨蹭什么,再磨磨蹭蹭的,别说老子一枪嘣了你!”打鱼人故装害怕状,“长官,别,别,马上送给你们。”两位捕鱼人划着浆,将渔船慢慢地靠近了鬼子的机帆船,然后用鱼钗抬着半筐鱼爬上了机帆船,“长官,我们今天就打了这些鱼,你看行吗?”一位日本兵和一位伪军走过来向筐子里看了几眼,“有稀,大大的好,大大的好……”还没等那日本兵话音落地,但见那位精干的渔民向那位剽悍的渔民使了个眼色,两人几乎是同时下手,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临近的日本兵和伪军就掉入海中。说时迟,那时快。精干渔民迅速抽出鱼钗,顺势抛向船头上另一位伪军,那伪军还没有反映过来,就倒在了血泊中。剽悍渔民,一个箭步冲向驾驶仓中,拔出随身所带匕首,向驾驶仓里的日本鬼子猛地刺去,小鬼子蹬了蹬腿,糊里糊涂就见了阎王。机帆船失去了控制,在水面上打着旋,溅起的浪花呛得掉到海里的敌人时沉时浮,不停地在水中挣扎。两位渔民飞速跳进水中,同敌人进行着搏斗。那日本鬼子不识水性,呛了几口海水,已经半死不活了,剽悍渔民上去只几拳,也就让他断了气。那伪军还会点水,扑腾着向附近的芦苇丛游去。他们俩个紧随其后,奋臂扬波,急忙向那伪军追去……

那伪军有气无力地爬上了岸,钻进芦苇丛中,在沼泽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慌忙逃命。在芦苇丛中栖息的水鸟,受到惊吓后,尖叫着扑扑腾腾地飞向空中。两位渔民寻着水鸟被惊起的方向在芦苇丛中搜索着……精干渔民用手拨弄着芦苇,深一脚浅一脚地正在向前搜索,突然发现前面的苇丛动了动,大喊一声“站住”,那伪军见势不妙,惊慌中向追来的渔民开了一枪。子弹穿过茂密的苇丛,呼啸着向追者奔来,那渔民只觉腹部发热,用手摸了摸,粘糊糊的血迹已经浸透衣服。他用手捂住伤处,步履艰难地继续追赶着。这时,那剽悍渔民也赶了上来,搀扶着受伤渔民,急切地问:“李排长,伤的重不重?”“没事,我还能坚持的住。”他两眼紧盯着前方的苇丛,小声的对赶上来的战友说,“我在这里牵制住他,你赶快从那边绕过去,趁他不注意捉住他。记住,一定要活的。”剽悍渔民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折了一段苇管轻轻地咬在嘴里,潜入水中,向伪军藏身的苇丛绕去……

   李排长捂着伤处,强忍着疼痛,为掩护战友,故意向伪军大声喊道:“你也是中国人,为什么要为虎作伥呢?”为了给战友留有足够的时间靠近敌人,李排长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你也是穷苦人,为鬼子做事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你放下武器,我们会对你进行宽大处理的。”对面的苇丛轻轻地动了动。不知道是李排长的喊话起了作用,还是伪军对自己的处境有所恐惧,就这样双方陷入在僵持之中。

剽悍渔民叫于水生,生在黄海边,自幼就赶海捉鱼摸虾,天长日久,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就在李排长与伪军喊话这一会功夫,他就潜游到伪军藏身的芦苇丛旁,迅速地摸到伪军身边猛扑过去,用膝盖抵住伪军的胸膛,左手掐着伪军的脖子,右手抓住伪军攥枪的手。厉声喝道:“不准动,不老实我就弄死你。”那伪军像一只虫子蜷缩着,浑身颤抖,两眼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剽悍的大汉,来不得半点反抗就做了俘虏。

于水生像提小鸡似的连拖带拉将伪军带到李排长跟前,“排长,我们怎么处置这畜生?”“把他绑了,带到船上。”李排长果断地说,“赶快赶回营部。”

……

小木船轻盈地穿过一片片茂密的芦苇丛,在沿蜿蜒的黄海海岸飞速地向前行驶……大约一个时辰后,小木船在一个僻静处靠了岸。于水生将捆绑着的伪军塞进一个大鱼筐中,上面盖上网具加以伪装,另一个筐里盛满鱼虾,麻利地将扁担插入揽绳,然后对李排长说:“排长,你还能坚持着走吗?”李排长用手捂着肚子,强忍着疼痛会意地点了点头。

于水生肩挑两个大鱼筐,用手搀扶着李排长,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巧妙地躲过敌人的层层岗哨,穿过茂密的棘丛、树木,趟过山涧溪流,几经周折,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回到双龙山前胶东独立营营部。

于水生一进门,放下扁担,抄起水瓢,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李排长忍着疼痛向营长及教导员简单地汇报着侦察情况。教导员急切地问∶“没带活口回来吗?”于水生急忙放下水瓢,用脚踢了踢鱼筐,“呵呵”傻笑着说∶“这家伙差点把我压死,这会儿大概是睡着了吧!”

于水生揭开盖在筐子上的鱼网,那伪军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闷的,还真的睡着了。于水生揪着他的耳朵,“老子累个半死,你倒好舒坦哟!”继而愤愤地说,“就是这小子开枪打伤李排长的。”于水生最后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营长和教导员,急忙喊人送李排长到东海野战医院进行治疗,安排于水生休息,继而突击审讯俘虏。

……

正值子时,海边的夜静得出奇,只有海浪敲击岸边的岩石发出的恐怖响声,别的什么出听不见。五垒湾鬼子岗楼像一个魔鬼似的,傲慢地立在海边,使这海边的夜又多了几分阴森。那些不可一世的小鬼子,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此时一支神勇的队伍已将他们包围,他们很快就会被这掀起的阵阵海浪给吞噬。

“打”,随着这强有力的命令声,手榴弹像蝗虫一般飞向鬼子岗楼和旁边的营房,睡梦里的鬼子和伪军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中,丧命的丧命,受伤的受伤,那还有半点还击之力,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这次战斗,歼灭日寇一个小队,伪军三十多人,缴获歪把子机枪两挺,长枪三十几支,手榴弹三箱,子弹五箱,粮食、食盐等日用物资无数。这次战斗,不但打出了独立营的威风,也充实了独立营的武器装备,在胶东抗战史上创造了既全歼敌军又无伤亡的战例。李排长、于水生由于侦察细致,任务完成的好,也都立了功,受到东海司令部的嘉奖。

 

李排长的伤势怎么样了,他听到顺利拔掉五垒湾鬼子据点的消息一定会兴奋不已……于水生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恨不得一步踏进东海野战医院,立马把这胜利的消息告诉李排长。

于水生边想着心事边赶路,不知不觉来到一座群山怀抱的村舍,他抬头看了看,见在一棵三人合围都难以抱过来的大柏果树下,坐着几个伤兵,他们像是在议论着什么,又像是在争相讲述自己的战斗经历,其中一个左胳膊绕着纱布,吊着绷带的壮汉,正在轻轻地挥动着右手,小声哼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爱国的同胞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前面有工农的子弟兵,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军民团结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这歌声虽然不大,但却铿锵有力,于水生听着不觉浑身的热血在沸腾。特别是最后一个字,真让人舒坦,让人解恨,眼前仿佛有无数小鬼子的头颅像被快刀砍破的西瓜一样在滚落淌血。

于水生走上前去,跟他们打听清楚李排长的住处,就直奔而去。“排长,排长”于水生刚进院门就大声地呼喊起来。这时,房门“吱吜”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白净漂亮的姑娘,她身穿护士服,手端一个白色的方铁盘,上面放着纱布、药棉、药水及注射器等,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于水生,不温不火地说:“这里是病房,请不要那么大声,病人要休息。”于水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小声地问:“独立营李排长是在这吧?”姑娘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好奇地“你是?”“我是他的战友,我叫于水生,是营长让我来看望李排长的。”于水生连珠炮似的不歇乏一口气说明身份和来意。“我叫春妮,是他的老乡,也是他的护理。”姑娘模仿着于水生的口吻也是一口气介绍了自己,然后“噗哧”一笑,将身子一扭,“跟我来吧!他刚吃过药,估计还没睡。”

于水生紧随其后,来到李排长的病榻前。“排长,伤的重不重?”李排长欠了欠身,笑笑说:“不要紧,只是擦破点皮,不碍事。”春妮凤眼一瞪,不满地说:“差点就没命了,还不碍事!”李排长“咯咯”一笑,“还没打跑小鬼子呢,阎王爷怎么好意思叫我走呢?”说的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笑,笑……就知道傻笑。”春妮嗔怪而心疼地说,“小心别抻了伤口!”

于水生绘声绘色地讲了攻打五垒湾岗楼的经过及东海司令部的嘉奖决定,然后对李排长说:“排长,现在部队正在加强训练,听说可能要有大仗打呢,你可要抓紧好好养伤,争取早点康复,可别错过了这次解恨的机会哟!”

“他哟,整天就知道打仗,自己的安危一点都不管,”春妮瞥了一眼李排长,腾地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她急忙扭过身去,“真让人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脑袋掉了不就碗大小个疤吗?”李排长像是没看出春妮的反映,大大咧咧地说,“我是看明白了,不把小鬼子赶走,我们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于水生也随声附和地说:“是哟!这些小鬼子太可恶了,他们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残害了我们多少无辜的老百姓,不把他们赶走,我们就不可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的正浓,忽然院里派人通知,说是鬼子派飞机过来进行报复,要大家做好防空准备,马上组织伤病员撤到山里去。

春妮麻利地将纱布、药瓶等医用物品收拾起来,装进挎包,然后不容置否地命令道:“快撤!”

于水生背起李排长跨出房门,春妮搀扶着另一位伤员紧随其后。大街上乱糟糟的,医务人员指挥着担架队和伤员撤离,村民有携儿带女的,有怀抱婴儿的,有手牵牲畜的,有身背粮食的,有手提篮子怀抱包裹的……人们既惊恐又慌乱,蜂涌般地向老崮顶树木茂盛处奔去。

于水生背着李排长,春妮搀扶着伤员,挤在群众撤离的队伍中,他们边走边维持着群众撤离秩序,早已累得大汗淋漓……

“嗡嗡,嗡嗡”,敌机轰鸣声越来越近了,撤离的人们更加慌乱了。这时的春妮,就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指挥员,将搀扶的伤员转交给身边一位体壮的村民,然后挥动着手臂,非常冷静地向慌乱的群众喊道:“大家不要慌乱,让妇女和老人先走!”“抛了牲畜、物品,快,快!”“帮那位妇女抱一下孩子。”……

“呜,呜”敌机俯冲到村里,“哒哒哒,哒哒哒……”进行了一番疯狂地扫射,紧接着又扔了几枚炸弹,村庄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人们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流下了凄楚的眼泪,愤愤地咒骂着,“操你姥姥了,小日本不得好死!”

这时,人们大都进入了密林深处的安全地带,只有于水生、春妮他们为了安置群众转移,稍微拉后了一点。正当他们即将迈入树林的那一刻,一架敌机像是发现了什么,径直地向他们冲来。他们为了林中伤员和群众不被暴露,毅然决然转身地向别处撤离……

“哒哒哒,哒哒哒……”泥土在他们周围飞溅,“卧倒!”随着这一声强有力的呼叫,春妮猛地向于水生和李排长扑去,于水生和李排长被她严严实实地捂在身下,随后只听“轰”的一声,一颗炸弹在他们不远处爆炸,掀起的尘土把他们盖了个严实。

李排长想要欠一欠身,可身上沉沉的,感觉有一股粘乎乎的东西在脖颈流动,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粘粘的,还有一丝热气。他用力撑起身子,春妮顺势滑落在地,苍白的脸上几乎不见一丁点儿血丝,只有嘴唇在轻微地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春妮,春妮……”李排长不停地大声呼喊着,“春妮,你醒醒哟!”

于水生也爬了起来,看着排长怀里的春妮,后脑勺和左肩上各扎进一片弹皮,周边都让血水浸染着,被弹皮削下的一缕青丝,在风中抖动着……他知道,春妮怕是不行了,不觉两行热泪顺腮而下。

“春妮,春妮……”这凄惨的哭叫声震山撼谷,斥风喝云,可无论人们怎样的呼叫,这美丽的姑娘还是离开了人间……

……

 

老泪沿二爷的脸颊下流,他伤心地摸了摸腮边的泪水,再也讲不下去了。

我爬在二爷的腿上,诡秘地问:“二爷,那李排长就是你吧?”

二爷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默默不语,陷入到极度的痛苦之中。

我看了看二爷,再看了看二爷身边的八宝箱,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军功章、炸弹皮、子弹头以及那缕青丝,二爷为什么把它视为宝贝一样不离身边,这内中缘由不言而喻。可那小笔记本二爷也爱不释手,却让人颇为费解。

 

  这个问题一直困绕我多年,直到前不久在一次“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的大型采访活动中,我才有幸遇到二爷故事里提到的于水生,是他帮我解开了这个谜。

我踏进于水生老人家中,老人正在亲手扎着一束束纸花,见我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让坐,倒茶,非常热情地同我攀谈起来……

“哟,你与李排长是同村哟!”

“李排长,哪个李排长?”

“李再举,就是战斗英雄李再举哟!”

老人这么一说,我才晓过了劲,原来我的采访对象,就是二爷当年提到的于水生哟!不免兴奋地说:“老人家,你就是二爷的战友于水生哟!”

“是哟,是哟!”老人也很兴奋。有了二爷这层关系,我们的采访自然而然就顺利多了。当然了,话题也免不了总会绕到二爷身上。

“老排长去世前,特地让人捎信让我去了趟,亲自将一个小笔记本交给我。”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声音哽咽地接着说道,“并千叮咛万嘱咐地说,‘我要走了,你可要按我本子里记录的按时到他们坟头上送几朵鲜花、送几张冥币哟!’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挂念着那些为抗战献身的战友。”

于水生摸了摸挂在眼角的泪水,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纸花继而说,“这不,眼看就要到‘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了,我这正按老排长的嘱托,为那些抗战英雄们扎几朵纸花送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我敬佩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再看一看那一束束纸花,眼前的视线模糊了……这那是几束简单的纸花,分明就是一座座大山,正是这一座座巍峨的大山撑起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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