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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三匠》三部曲之二纸匠
作者:陈全伦

  夜色好像是真正的夜色,它浑浑噩噩地在山野间流荡着。一座一座的山头朝眼前压来,黑暗中的山头依旧是山头,路就在山头的空间里蜿蜒盘旋。有很多的萤火虫在夜色中飞旋,吴纸匠的双腿就随着那些萤火虫,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游过一片又一片夜色。由于在东家家里喝了一点酒,吴纸匠肩上的担子就显得有些轻松。他给赵家庄的赵姓人家扎了六天的顶棚,赵家的儿子秋后要娶媳妇,就请吴纸匠给他扎顶棚,三个顶棚吴纸匠干了六天就扎完了,两天扎一个。这是最快的速度,在庙花山区再没有比吴纸匠的手艺更好的纸匠了。顶棚扎得快,扎得结实,糊得漂亮,吴纸匠在山区里就出了名了,请他做纸匠活的人便络绎不绝,吴纸匠就有干不完的活。

  吴纸匠在赵家庄干了整整六天的活,六天里吴纸匠完全是在半空中作业的,东家在炕上摆了几个长条凳子,凳子上横放着几扇门板,吴纸匠就踏在门板上作业。他的头始终是仰着的,把头几乎仰成了一个平面,仰着头用高粱秸扎顶棚的框架,仰着头往框架上糊纸,直到仰着头把个漂漂亮亮鲜鲜活活的顶棚糊完了,吴纸匠才从架子上下来,才把头垂直地放下来。晚上,东家感谢吴纸匠扎了这么漂亮的顶棚,就请他喝了酒,吴纸匠端起一杯酒,又把头仰成了一个平面,东家说,吴纸匠,顶棚扎完了。吴纸匠这才想起自己的头仰过头了。忙说,见笑了,见笑了。第二杯酒的时候,吴纸匠的头就没有仰那么平。吴纸匠一生扎了多少顶棚,说不清,谁也说不清。有的家里,他一手扎得顶棚破旧了,他又去给扎了新的顶棚。吴纸匠每扎完一个顶棚就看作是完成了一件艺术品,在他感到十分满意时,他才从架子上下来,他才将头垂直过来。这次为赵家扎得顶棚,他认为又是一个得意之作,东家高兴,他也高兴,他便喝了些酒。东家给足了他工钱,他才晕晕糊糊地向家里走去。

  吴纸匠已经六天没回家了,他常年在外干纸匠活,十天八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他放心家里,更放心家里的老婆。但是以前是不放心的,因为吴纸匠的老婆是一个让他不放心的老婆。吴纸匠是个秀才,但时运不济,吴纸匠考上秀才后,在科举上再没有大的长进,吴纸匠就跟爹学了纸匠,从此就把那科举仕途看得淡了,一心一意做他的纸匠活。

  吴纸匠娶亲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事,一件麻烦事。新娘娶回来入洞房的时候却不上炕,泪流满面地请吴纸匠救救她。吴纸匠问是什么事儿,新娘说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吴纸匠问是谁的,新娘说是娘家表哥的,经常在一起相处,就有了那么一件荒唐事。新娘说,事情就是这么一件事情,你要是不计较就是救了我,你要是不谅解我,我就回娘家去。

  吴纸匠感到这是一个难题,是一个十分难处理的难题,大概秀才一类的人总是会遇到难题的。吴纸匠就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让她上炕还是不应该让她上炕,他就在炕前思考着,犹豫着。但吴纸匠毕竟是个读书人,关键时刻还是书帮他拿定了主意,他想起了书上的两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吴纸匠就对着可怜巴巴的新娘说,你上炕吧,我想办法救你就是了。

  第二天,吴纸匠便到上房母亲的屋里说,妈呀,你有喜了。母亲问什么喜?吴纸匠说,你快添孙子了。母亲哦了一声就没了言语。吴纸匠接着说,妈呀,男女大防晚辈犯乱苟且偷欢……母亲说,说的啥呀,快别跟我咬文嚼字了,好好说话。吴纸匠说,三个月前,我曾到她家宿了几宿,那孩子是咱们的,可别另眼看呀。母亲闻此言,乐得抚掌大笑。

  新娘感激吴纸匠的恩德,从此与表哥断了往来,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为吴纸匠养了一群儿女。眼前吴纸匠别说离家六七天,即使是离家一年,老婆也不会出事的。

  吴纸匠那副担子就在黑夜里晃动着,黑夜被那副担子搅得有些不安。吴纸匠的眼睛也有些不安。他看到眼前有许多的物体向他涌来,熙熙攘攘,拥拥簇簇的。吴纸匠睁了睁眼,看到眼前涌来的完全是一些纸牛纸马,童男童女。这些东西吴纸匠都扎过,不知扎过多少,那都是为死者而陪送的,那本是些死物,而今都活起来了,呼呼悠悠地向他奔来,像是向他来表示亲热的,又像是向他来诉说苦衷的,一群一群的,一批一批的。吴纸匠看到他扎下的这些东西活了,他很高兴,他很幸福,他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死的怎么又活了?这些东西送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吴纸匠不仅顶棚扎得好,糊得好,而且扎纸的活也做得好。扎顶棚虽然是是空中的活,扎得却是死物,是呆板的。而扎纸物却是扎得活物,要生动逼真,活龙活现。吴纸匠为了做好各件活,就仔细观察牛马的身体结构,观察牛马的行动状态,并常把牛马牵来跟前照着模样扎。也观察人,观察孩子,因此总把纸牛纸马童男童女扎得活龙活现,维妙维肖。许多人的丧事就是因为这些纸牛纸马童男童女而办得非常圆满。吴纸匠就用手去摸一摸这些物体,但当他的手刚一触动这些物体时,这些物体立时就烟消雾散了。吴纸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脑门清醒了些,再看这些物体不但摸不着,看也看不见了。吴纸匠知道这是自己喝酒多了些,神志产生了一些幻觉。吴纸匠就重新掂了掂自己的担子继续往黑夜里走。前面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为他引路。

  吴纸匠一会儿又不想信了自己的眼睛,眼前刚才还是细细碎碎、散散漫漫的茧火虫,逐渐聚成了一个灯笼,飘飘地向这边移来。吴纸匠就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都很奇怪,奇怪得有些荒唐。他想,这么晚了怎么能有灯笼呢?山路上怎么有灯笼呢?而这些灯笼又分明向他飘来,一颤一颤的,像是游动的鬼火。在灯笼的飘动下,又传过来喊声:爹----爹----是一男一女。吴纸匠听出来了,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吴纸匠心里就飘来一阵亲切。他知道自己离家已六七天了,孩子想爹,爹也想孩子。可是有什么必要这么老远,又是在这么黑的夜里来迎接呢,难道是家里有了什么急事?这些年来,吴纸匠是经常碰到这种事的,常常在夜里被人叫起,可那都是为死人的事,要给人家扎纸牛纸马,童男童女。扎顶棚的活是不需要着急的,正常叫就是了。难道两个孩子来迎接自己是又有什么急事?谁家又死了人不成?

  就在夜色里父子父女相见了,就在夜色里,父子父女向回走,灯笼在前面引着,在夜色里洇出一团血。吴纸匠就问,为什么这么远来迎接,儿子就告诉吴纸匠,村董在家里等着,有急事找咧。吴纸匠也不感到意外和惊奇,无非是死人,而死人的事他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了。然而这次却完全低估了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想到是县城妓院里的老鸨请他做活。

  在吴纸匠回到家里的时候,县城妓院的老鸨已经在他家等候多时,老鸨已有些不耐烦了。吴纸匠看了老鸨那一身绿绿的长衣和一张涂得很厚的粉的脸,就像闻到了一般臊味,他真想把这个专门卖女人肉的女人从自己的家里赶出去。然而,他这个做纸匠活的却没有理由厌恶任何人,什么人找他做活他都得去。老鸨说,她的女儿死了,要他做活。吴纸匠想,你个老鸨子还有女儿?吴纸匠又想起,其实满妓院里的女人都是老鸨的女儿,老鸨没有撒谎。吴纸匠问,人是怎么死的?老鸨就哭了,说她的女儿死得很惨很冤。老鸨说,她的女儿长得美若天仙,是她的一棵摇钱树,县城两个有势力的恶少都去争她的这个女儿,而且都要用轿子接到府上。这一天,两顶轿子同时落到了妓院门口。女儿分身无术又居中不得,愁得急了,也是吓得急了,抓了根丝带子挂了梁。出了人命,断了财路,老鸨一状告到了县衙大堂上,县大老爷判双方嫖客出钱给老鸨的女儿出一个大殡。为此,老鸨才来找到吴纸匠,请他多做些纸匠活,把女儿的大殡做得派场些。吴纸匠感到这事情发生得荒唐,他这纸匠活干得也荒唐,就有心推辞,老鸨却再三相求。老鸨说,全县再也找不出比你手艺还高的纸匠了,我要为我的女儿办好丧事,就必须请全县最好的纸匠,而且我要给你大钱的。吴纸匠感到无奈,只好随老鸨去了妓院,连夜干活。

  吴纸匠是坐着老鸨的轿子来到县城的。老鸨能雇得起轿子,说明老鸨是有钱的。老鸨是卖人肉的,卖女人肉的,能没有钱吗?吴纸匠坐着轿子来到县城时,天已经亮了。县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睛还有些惺忪,但那高高的城墙却依然高耸、威严,它永远不会睡,它永远睁着那双眼睛,它要守护着县城,要为县城人站岗呢。吴纸匠是从轿子的窗口看到城墙的,他知道县城到了。吴纸匠平时是很少来县城的,他的大部分时光都在乡间里度过,他的手艺都是在乡间里耍的,他是乡间的产物,他离不开乡间。尽管他的名气已经在全县传响,他甚至被称为全县手艺最好的纸匠,但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称号,他知道县城里有好几个纸匠,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若顶上一个全县最好纸匠的桂冠,那是要惹麻烦的,手艺行这湾子水浑着呐,风险大着呐。县城就是一个最大的风险处,自己一个乡下人怎么好到县城里惹麻烦。所以吴纸匠平常很少进县城,偶尔来县城买点纸张和染料,也是匆匆去,匆匆回,从来不敢逗留过多,他畏惧着县城,躲避着县城。然而这次他却被请进了县城,是在黑夜里被妓院的老鸨请着并且坐着老鸨的轿子进了县城的。他不知道是凶是吉,是福是祸,他只知道一个手艺人永远是被人牵着走的,永远是被生活牵着走的。

  县城的城门开了,是在秋天重重的霜气和雾气中开了,是在黑夜与白天交汇的时辰开了。城门象一张大嘴,吐出来一些人,那是出城的人,又吞进去一些人,那是进城的人。县城的肚子有多大?胃口有多大?吴纸匠想,自己这次是被县城吞进去了,还能不能被吐出来?他希望自己早早地被吐出来,他不喜欢县城,他渴望回到乡间去,那里才是他生命的归宿,他的温柔之乡。

  吴纸匠就在妓院的一个闲房子里住下来,就在那里干起了他的纸匠活。料都是老鸨备的,缺什么,吴纸匠就让她去买。吴纸匠的活做得很认真,即便不认真他也能做好的,因为他的手艺太高了。现在他扎得只是一些纸牛纸马、纸屋纸房、纸家俱、纸车,即是让他扎一座县城他也能扎出来。吴纸匠在家里曾经试着扎了一座宫殿,一座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宫殿,被他的媳妇看见了,媳妇就想搬进去住,然而被吴纸匠一把火烧了。他知道宫殿是天王老子居住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手艺人怎么能随便扎呐。被人知道了,要杀头的,他只不过是练练自己的手艺而已。

  让吴纸匠忍受不了的是老鸨的女儿们夜夜的浪笑声。关于妓院,吴纸匠是听说过的,他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与妓院处得这么近,待得时间又这么长,这还是第一次。女人们夜夜的浪笑声就从房屋里传出来,传到了吴纸匠做活的地方,传进了吴纸匠的耳朵里。吴纸匠听了这样的浪笑,心里就很不舒服,也极想离开这个到处都是女人臊味的地方。他想,老鸨那个死去的女儿是不是也是这样浪笑呢?是不是也与这个男人欢愉够了,又与那个男人欢愉呢?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死还有什么值得可怜呢?老鸨还有什么必要给她出大殡呢?自己还有什么必要为她做这些纸匠活呢?吴纸匠感到自己处在了一个十分卑贱的场所,又干着一个十分卑贱的活儿。想着这些,他的手指就不那么灵巧了。

  偏偏在这个时间,老鸨又给他出了难题。老鸨手里拿着两个人的画像,正是逼死她女儿的那两个男人。老鸨就让他照着画像扎两个男人,然后把他们烧了,以报冤仇。吴纸匠就有些难为,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但老鸨的态度却很坚决,她说是县衙要求这么做的,县大老爷主持正义,痛恨这两个逼死妓女的男人。老鸨还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银子放到吴纸匠的面前。吴纸匠想,既然县大老爷要求这么做,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就只好扎了。

  这一天,老鸨终于为女儿举行了隆重的大殡仪式。善于独出心裁的老鸨对出殡仪式进行了嫁接改造,变丧事为喜事,为女儿搞了“活结死亲”——活人跟死人结婚。老鸨花重金在县城功夫市上雇了一个光棍汉做“新郎”,把婚礼和葬礼一并进行。本来老鸨的这场官司就引人注目,老鸨又把葬礼搞得独出心裁,满县城的人都被惊动了,满县城的人都来看这样的葬礼和婚礼。

  吴纸匠并不知道老鸨要举行婚礼,他只知道是一个隆重的葬礼。他干完活本来是应该回去的,老鸨劝他留下参加葬礼,以分享人们对他的纸匠活赞扬的快乐,吴纸匠经不住劝说,就留下了。早晨,县城灰蒙蒙的,因为要办一件灰蒙蒙的事。吴纸匠的心里也灰蒙蒙的,他看不到亮光。妓院的门口集了多少人,他数也数不清,人们像蚂蚁般向这边涌来。隆重的仪式开始了,妓院的门口挂上了红绸子,也挂上了白绸子,所有的妓女都停止了浪笑,都在呜呜地哭,哭声似一条浑浊的河水在县城的街道上流淌。哀乐队奏起了喜庆的“娃娃腔”,妓女们也分成两拨,穿红衣服的是迎亲的,穿白衣服的是送葬的。四人抬着一个装璜豪华的“旌亭”,那里面静静地躺着老鸨死去的女儿。“旌亭”后是遮天蔽日的黑幡、挽帐以及满天飘洒的纸钱。被从功夫市买来的“新郎”,穿着崭新的服装,肩上斜披着一挂彩绸,胸前簇成了一朵红花。“新郎”被人安排着,一会儿扮着哭,一会儿扮着笑,脸上是一脸的滑稽。“新郎”不希望在街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他希望队伍快走,快快离开县城,快快到达郊外的墓地,快快结束这仪式。“新郎”知道“新娘”的棺材一到墓地,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不可能跟“新娘”结婚,“新娘”再怎么漂亮也不能结婚,“新娘”是个死人,他不能和“新娘”一起钉在棺材里,一起埋在墓地里,他第二天还要到功夫市去卖自己呐,他只求“戏”演完了,老鸨打发了他工钱,他就走人。

  吴纸匠已被人簇拥得摇晃不定,他感到很痛苦、很悲哀。他是被老鸨骗了,彻底地被个臊老婆子骗了。老鸨明明告诉他是出大殡,是葬礼,怎么忽然间又演出了婚礼的丑剧了呢?他的纸匠活是专门为死人而扎的,是专门为葬礼而干的,从不为活人扎,只有干扎顶棚的活才是为活人干的,才是为婚礼准备的。他感到这个婚礼玷污了他的手艺,辱没了他的名声,是他的耻辱,他的悲哀。他想,怎么能挽回这种局面呢,去阻止老鸨把他扎得纸物不向外抬。但他走不动,前后是人,左右都是人,他被人包围了,被人淹没了。好在旁边有个高台子,高台子上还有一个位置,他就站到了高台子上,他就处于了一个显要的位置。这时,他的作品出现了,纸牛纸马,纸羊纸狗,纸鸡纸鸭,纸房子纸车,纸箱子纸板凳,纸笸萝纸妆奁,纸镜子纸梳篦,纸盆纸碗纸勺子,纸帽纸鞋纸袜子,纸灯纸盏纸刀纸铲纸针纸线……一排一排,一件一件,那是他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用双手扎出来的。老鸨让他扎什么,他就扎什么,让他扎多少,他就扎多少。老鸨说,她有的是钱,她不会亏待他的。吴纸匠就为她扎,吴纸匠手里干着,心里就骂着,你这个贪心的臊老婆子,你为什么要我扎那么多,难道你还要我扎你们的女人的奶,女人的×吗?吴纸匠只好扎,扎扎扎,扎扎扎,扎出了这么多,扎出了这么好,那是他的心血,那是他的智慧啊!

  看了这么多这么精彩传神的纸物,街上有人就喊,这是哪里的纸匠做得这么好的活儿?有人说是县城的纸匠,有人说是乡下的吴纸匠。有人又说,怎么没有童男童女?是啊,怎么没有童男童女?人们这才发现少了童男童女,这是葬礼上不可缺的两个纸物。人们的眼再向后望,终于发现了两个纸人,不是童男童女,是两个男人,两个成年男人。而且人们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两个男人是谁,并且有人喊出那两个男人的名字。正是那两个男人逼死了老鸨的女儿。有人就喊,哪里的纸匠有这么大的胆子?有人就喊,是乡下的吴纸匠,我看见他在扎这两个人。你们看,他在高台子上。人们的目光就都向吴纸匠射来,人群也都向吴纸匠这边涌来。吴纸匠也看到人群里有两个年轻人在仇恨地望着他,并握着拳头向这边移动。

  吴纸匠很累,很虚,他感到他被人流挤扁了,被人流吞没了,他已经找不到自己了。他感到他自己也变成了纸人,被拉到城外的墓地里烧掉。而更多的纸物正纷纷向他涌来,要引他到另一个世界上去。吴纸匠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他倒在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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