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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遗嘱
作者:段晓光

   海浪呼啸着,无情的拍打着沙滩。

   碧蓝的海水与天连接,形成一幅壮观的风景画。

   风在轻轻地吹,湿湿的,吹在脸上很舒服。

  “唰”的一声响,大片的海浪涌入沙滩,又“唰”的一声退去,一片泡沫消失之后,地上留下几颗白色的贝壳,很耀眼,很漂亮。

   海是美丽的,也是最壮观的,因为它与水天连接,永远是碧蓝色的。

   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孩坐在海边的岩石上,深情地望着那片海,背影显得是那样的孤寂。

   因为今天看海的人实在少,尽管是个好天气。

   海风,吹起女孩那头乌黑的秀发,露出她那圆圆的脸,她嘟着小嘴,不断用手缕着头发,胸口起伏着,实在很漂亮。

   在海退去的一瞬间,一个少年跑入沙滩,捡起那几颗白色的贝壳,在衣服上擦了擦,而后又拿起一个最大的贝壳放在耳朵上仔细地听。

   一会儿,听够了,他双掌放在嘴边成了个心形,对着水天连接的那片海大声的喊:“大海,你听到了吗,我想找一个老婆,一个贤良淑惠的老婆。”

   几个女孩听见了,嘻嘻的笑着,她们从沙滩上捡起石块用力丢在水里,也对着大海喊:“海,你听到了吗?我们今晚要看流星!”

   女孩也听见了他们喊,会心的笑了,她从岩石上站起来,露出她那纤细的腿。

   她穿着白布鞋,有点发白的牛仔裤,粉色的上衣别在牛仔裤里,露出一条彩色的腰带,她站起来的时候这才看清,原来他那头乌黑的秀发上还系着一个金色的蝴蝶,蝴蝶在阳光底下闪着光,走起路来那金色的蝴蝶像在飞。

   芊芊的手,芊芊的腰,芊芊的腿,还有她那身特别的装束,阳光底下显得她是那样鲜艳,那样美丽。

   她看着海,巨大的太阳光反射进了大海里,远处泛出白白的一片光,她望着那片光,径直向海走去......

   这是一篇美丽的画卷,海边一个多情且傻乎乎的男孩在捡贝壳,一群好像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在戏耍追逐着,她们喊着要看流星,这时一位美丽的少女像从画里飘出来一样,离开了那美丽的岩石,走向那美丽的海......

   阳光太好了......微风太妙了......远处还有人唱着那首汤潮的歌:爱你就像大风往北吹.......

   这种景象很美,让人心旷神怡,也许,海边缺少一种爱情,如果爱情在海边出现的话,那会更神奇,更美丽。

   至少男孩这样想。

   那个女孩走入沙滩,走进海,从男孩的身边一掠而过,碰掉男孩手里的贝壳,她没有回头,没说对不起,微笑着,着了魔一样向着海中的那个亮光走去。

  “你要不要听一听?”那个男孩拾起贝壳,对着女孩的背影问,但女孩已走远。

   水已到了女孩的腰,她还在走,已到了脖子,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她就消失在了远处。

   这太意外了,大家还沉浸在那美丽的画卷无法自拔,突然远处那歌声停了,有人喊道:有人跳水啦!

   那个男孩愣了一下,突地回过神来,他把贝壳向远一点的沙滩扔去,扯烂了他的上衣,咚的一声随着浪头钻进了海里。

   一会儿,女孩突地从海里飘起,紧接着男孩露出了头,他拖着女孩向沙滩上赶,女孩还在挣扎,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男孩顺着浪一推,他们一起飘了过来,一会儿到了岸边。

   男孩扛起女孩走入沙滩,脚印陷入沙滩深深的,大家这才发现,男孩的鞋不见了。

   女孩吐了几口水,醒了,她大叫:“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她用脚揣着男孩,用手拍打着。

  “让你死,我才舍不得。”男孩说着,也不放女孩下来,还是扛着她,一个劲的走。

    水顺着女孩的牛仔裤哗哗的淌着,流到男孩的后背,又从他后背流下来,画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线。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女孩喊。

   “给我个理由。”男孩回答。

   “我不认识你。”女孩说。

   “现在认识了。”男孩又说。

   “你不放手我就要咬啦。”女孩还在拍打着男孩。

   “随便你。”男孩还在走。

    女孩撩起湿漉漉的头发,猛地咬在男孩那光光的肩膀上,留下了手表一样深深的痕迹。

   “谢谢。”男孩说着把女孩旋转抱入怀里,走到女孩先前坐的巨大的岩石上,把她平放在岩石上,阳光很强,岩石上顿时淌着水。

   “你为什么救我?”女孩惊奇的问。

   “因为你漂亮。”男孩说着,找了块破布使劲擦着头。

   “不漂亮就不救吗?”女孩又问。

   “也许。”男孩笑了笑,把那块破布扔给女孩。

    女孩也笑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幽默,也许根本算不上。

  “我从不使别人用过的手巾,况且是一个破布,还是你先用过的。”女孩说。

  “也许你会改变一下。”男孩说完就拧他裤子上的水,也许他忘了岩石上是一个女孩,也许他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

   女孩马上捡起那个破了好几个洞的破布也擦起头来,她笑了,也许,她不想死了,没有人会明白,也没有人搞得懂。

  “朋友们,也许我们就要见到爱情了!”那群要看流星的女孩其中一个说。

  “也许,会比流星更好看。”另一个说。

  “我也想跳海,万一跳了,没有人救怎么办。”一个女孩忧伤的说。人群立即传出一阵笑声。

  “我得了一种病,就快要死了。”女孩对男孩说。

  “也许,在你死之前你还会有个男朋友,还能结上一次婚,还有个盛大的婚礼。”男孩说。

  “扯淡。”女孩说完,就把那个蝴蝶摘下来,放在了岩石上,这也许是她最心爱的东西。

  “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男孩说着,跑开了,女孩就看着他。

   男孩跑入沙滩,捡起先前那几个贝壳,又回到了岩石旁。

   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到一个锥子,在岩石上把那几个贝壳钻上了小孔,又找到一个红绳子,甚至还找到了一朵塑料的小花,他把这些贝壳穿起来,最大的那个做成了坠子。

  “你像个魔术师。”她说。

   他把那个大贝壳放入她的耳边。

  “听到了吗?”他问。

  “听到了。”她说。

  “喜欢海的时候就听听它。”他说着就把那个“项链”挂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女孩哭了,然后又笑了,她说第一次有人送这么的贵重的礼物。

   男孩说没什么,情人节的时候别人送给了其他女孩一大束鲜花,他觉得那样太俗了,他从花坛里拔了一棵高高的草,找了个饭盒埋上土,把草栽进去,送个了那个女孩,结果那棵草黄昏的时候就死了,第二天他和那个女孩就吹了。

   他说这个项链可以“青春永驻”,“永远不死”。说完别人没有笑,他自己就站在那里咯咯地笑。

  “你为什么不笑?”男孩问女孩。

  “因为我觉得不好笑。”女孩回答。

  “你的脑袋进水了,刚才。”他说。

  “情人节的时候,如果别人送我一棵草,我也会高兴的。”她一本正经的说。

  “好,等着。”说完男孩真的从石缝底下拔出一棵草,放在了岩石上。

  “去你的。”女孩拍打着男孩,把那棵草扔入沙滩上。

         

    风停了,她们背靠背在岩石上坐着。

   “你是一个浪漫的人。”女孩说。

   “也许还是个诗人。”他说。

   “你会做诗?”女孩问。

   “现在就会一首,名字叫《礁石》。”他说。

   “你说吧。”女孩微笑着,闭上了眼。

    一个浪,一个浪,

    无休止的扑过来,

    每个浪都在它的脚下,

    被打成碎沫,散开......

    它的脸上和身上,

    像刀砍过的一样,

    但它依然站在那里,

    含着微笑,看着海洋......

   “好听吗?”男孩问。

   “好听,这是艾青的诗。”女孩说。

   “只会这一首,没想到你学过。”男孩说。

   “我也想看流星,流星虽然......”女孩的话没说完,男孩猛的抱起她,大步走出沙滩。

   “放我下来,我要走了。”女孩喊。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所以我要带你走。”男孩说。

   “我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看的太多也许会有太多的不舍。”女孩忧伤的说。

   “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里?”她问。

   “一个亮堂的地方。”男孩说完也不管女孩愿意不愿意,大步流星的走着。

    女孩已不再叫,她把那个金色的蝴蝶插入秀发上,搂紧了男孩。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孩把女孩放下了,说等着他,他一会就会回来。

    于是,女孩就坐在台阶上坐着。

    男孩叮嘱女孩:千万别走开,一会他就会回来。

    女孩说:好,我一定等你,你放心去吧。

    于是男孩就“飞”走了,身子很轻盈,看得出他很高兴。

    大约半小时的时间过去了,男孩回来了,唱着歌,一路小跑地来了,走到台阶的时候却惊呆了,他脸色一下变得很苍白,浑身感到很没力。

    女孩不见了。

    台阶上有一些淡淡的水。

    她哪去了呢?

    她为什么会逃走?

    她为什么会骗他?

    他在楼道里到处找,胡同里到处找,台阶上到处找,他想喊,但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女孩,女孩,你在哪?”他着急了,在楼道里大声喊。

   “我知道女孩在哪。”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出现了,对他说。

   “真的?你知道?带我去。”男孩很高兴。

   “十元钱。”小男孩说。

   “好,找到了再给你十元。”他给了那个小孩十元钱。

     于是小男孩带他穿过一片竹林,走到一个很窄的楼道,爬上了十单元的五楼。

   “女孩就在那。”小男孩说。

    台阶上坐着一位气喘吁吁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还在擦着汗。

    他举起了拳头想揍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却跑开了,老远的地方对他喊:“那不是女孩难道是男孩吗?”一溜烟就跑开了。

    他哭笑不得,那的确是个女孩,还是个老女孩,还拄着拐杖。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连小孩子都会行骗了。他想。

           

    他脚步沉重的走着,很失落的样子。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防盗门的。

    他的脑袋空空的,里面全部装满了女孩。

    女孩的样子,女孩的笑脸,他感到自己好像爱上女孩了,无法自拔。

    女孩,你在哪?他自言自语。

    他走了好一会儿,但只走了一段很短的路。

    走着走着,就看到了那片海。

    他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异样的光芒,他飞快的跑起来。

    远处有一点耀眼的光芒,他知道那是蝴蝶的光芒,在阳光底下才有的光芒。

    他大步跑着,看到了女孩,女孩还是坐在先前的那个岩石上,抱着腿,看着那片海。

   “原来你在这,我找的你好苦。”男孩没有抱怨,看到女孩实在很高兴。

   “我的生命只有六个月了,你认识了我六个月之后难免会为我哭一场的。”女孩淡淡地说,还在看着那片海。

    男孩看着女孩,心里突然有了怜悯之心,心中的爱突然涌现了,他发觉自己更爱女孩了,别说六个月,六天也很满足了。

   “那就让我陪伴你走完六个月,也许还有很多六个月。”男孩坐在岩石上,单手抱起女孩的腰。

    女孩没有反抗,而是顺从的把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你刚才在想什么?”男孩问。

   “那首诗,那首诗写的很好。”她说。

   “你还想跳海吗?”他问。

   “再也不想了,但我想每天看着海,我喜欢海。”女孩说。

   “你跟我来。”男孩拉起女孩的手,一起走下岩石。

   “你不想问我的的是什么病吗?”女孩问。

   “不想,因为所有恐怖的病都不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男孩说。

   男孩就拉起女孩的手。

   他们走到一排楼的后面,女孩看到楼体上写了一个大大的“9”,他们又走到了三单元,爬上了三楼。

   男孩用钥匙打开了防盗门,开了三次也没打开,女孩帮他打开了。

   打开门后,走到客厅,一个大大的窗户上挂着帘子。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猛地拉开窗帘。

   好大的一扇窗,正对着先前的那片海,还能看到先前他们坐过的岩石。

   太阳光斜射进窗户里,正好射在女孩的身上。

   海浪呼啸着,看得清每一次扑来的浪花。

  “太美了。”女孩惊呼。

  “我要住在这里吗?”女孩疑问。

  “以后你可以每天看着海。”男孩说。

  “谢谢你。”女孩流泪了,是高兴的。

   女孩在窗前看着,看了好一会,她似乎陶醉了。

   男孩没有说话,没有打扰她,拉了她的手,一起看。

  “你刚才是不是去找房东了?”女孩突然问。

  “是的,昨天1200我没租,今天1500租了。”男孩说。

  “明天也许会涨到2000。”女孩笑着说。

  “所以说还是很便宜,所以我要了钥匙。”

  “为了我,值吗?。”女孩又问。

  “如果你不来,1000元也贵,你来了,多少钱也便宜。”

  “你喜欢我吗?”女孩问。

  “我......喜欢,很喜欢。”男孩想不到女孩会这样问。

   女孩没有说话,转过身,把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男孩抱起了她,很温柔。

  “你的名字。”女孩问。

  “王顺水。”男孩说。

  “怪不得会游水,名字就有的。”女孩笑。

  “ 你呢?”男孩问。

  “赵静海。”女孩说。

  “怪不得那么喜欢海,静静的看着海。”男孩也笑。

   于是,他们两个就一起笑,格格的笑。

   他们的爱情从那一天就开始了。

   男孩子每天上班,工作很认真,每天王老板的车都会来接她,接他一起走。

   王老板是个个体,安广告牌的,据说十五楼那么高的广告牌也能安,王顺水就是他的得力助手。

   王老板很够意思,不光工资给的多,有时候经常弄一些鱼呀,虾呀,海参呀各种海产品给男孩,于是男孩就拿回家给女孩。

   女孩就天天做饭,等着男孩回来吃,有时候王老板会坐下来一起吃。

   女孩很会做饭,做得很好吃,男孩每天都按时回家,从来不让女孩等。

   时间长了,这也就成了习惯。

   每次男孩走之前,总是抱抱女孩,吻她的额头,再吻她的嘴,最后再吻她的眼睛。

   女孩问为什么吻眼睛?男孩告诉她吻眼睛代表着思念。

   女孩就笑了,也吻男孩的眼睛。

   男孩出行的时候,女孩总是抱紧男孩,让他早点回来,放他走有太多的不舍。

     

   那是一个下雨天,雨下得很大,男孩没有上班,在家陪着女孩。

   男孩说想到女孩家走一走,认识她的父母。

   女孩说她没父母,就她一个人。

   男孩说到他家看一看吧。

   女孩不肯,她说不想去,去了也许会有更多的伤感。

   男孩没说什么,于是就打开酒,陪着女孩喝。

   女孩也很能喝,喝的脸红红的。

   女孩穿着睡衣,胸口开的很低,睡衣很朦胧,让人看了多少有点醉。

   男孩喝了好一会,就去抱女孩,女孩反抗了,但是没多大力气。

   那一夜,男孩占有了女孩。

   天亮了,女孩没有生气,但是有些责备。

   男孩说:对不起,喝多了。但他确实爱女孩。

   女孩笑了笑,给了男孩一巴掌,也许连一只蚊子也打不死。

       

   以后的日子里,女孩就经常告诉男孩,说她怀孕了。

   男孩很紧张,说赶紧到医院里看一看吧。

   女孩就偷笑,因为他骗男孩,男孩竟然相信,一个生命只有几个月的人怎么可能要孩子。

   明知道不可以,但她还说,她觉得很好玩。

   男孩上班了,女孩就坐在窗户旁,看着海,她找来画笔,就画着海,画着浪,画着海边的景象,画着一对对男女,还画那块岩石,还画着他们的初恋。

   画得很逼真,画的很生动,画的非常好,比不上画家,但也差不到哪去。

   想不到他还是个才女。

   时间长了,画成厚厚的一摞。

   有一次,王老板的朋友也在她家吃饭,看了他的画,说要买那两张最大的,1000元一幅,女孩高兴地笑,男孩就说:不卖,多少钱也不卖。

   他们的感情很快升级了。

   男孩一天不见女孩就像发了疯,女孩一天不见男孩就像掉了魂。

   男孩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女孩画了什么,在他看来,那些画比电视更好看。

   男孩回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宝贝,今天你高兴了吗?”

   女孩总是回答“高兴了。”

   他每天都写日记,日记里记录着他和女孩每一天的幸福生活。

   那是一个有风的天气,男孩像往常一样被王老板叫走了。

   深夜的时候男孩却一直没有回来。

   女孩急了,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拨打了男孩的电话,关机了。

   她又拨打了王老板的电话,电话也关着机。

   她很失落,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苦苦的等。

   邻居家里传来一阵摔打盘子的声音,一个女人对着她的男人骂,骂得很难听,大概是那个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在一起鬼混,一晚上没回家。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响,锅子好像落地了,冰箱好像推倒了,电视机好像摔在了楼下,甚至连裤衩也飞出去了。

   因为楼下一个男人粗鲁地骂道:妈的,哪个神经病裤衩套在老子头上了。

   她烦得很,这种声音她实在不想听。她捂了耳朵。

   他会不会也有了女人呢?女孩在心里问了一百遍。

   这一夜,好长。

   天亮了,男孩还是没回家,女孩下了楼。

   走到一楼的时候,碰到了“大嘴叉子”,“大嘴叉子”告诉她,昨天市中心有一个人从楼上掉下去了,拉到医院抢救的时候死了,也许就是她的男朋友。

   女孩心一沉,发疯似的跑,连门也没有关。

   她跑到那个出事的地点问,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小男孩目睹了这一切,小男孩也找不到。

   她跑到那家医院,参加抢救的工作人员已经换班了,她一无所知。

   她就在那里哭,一边哭一边走,一边走一边哭。

   她觉得很晕,她似乎想睡了,睡着了最好永远不再醒。

   她太累了,这一刻,似乎比死还可怕。

   她跳海的时候也没那么恐怖。

   她在楼道里到处找,胡同里到处找,台阶上到处找,她知道,这样一无所获,但她还是在找,她不知道除了找还能干点什么。

   屋子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

   黑洞洞的,静悄悄的。

   静的有些可怕。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抽泣的声音,咕咚咕咚的声音,而后又是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啪的一下,灯亮了。

   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

   桌上放着杯,杯中倒着酒,酒中漂着冰。

   杯却是两个,但只有一个人。

   地上一大堆空酒瓶,似乎是刚喝过的。

   她举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那几块冰落入她的嘴里,她用力嚼起来,咔嚓咔嚓的响。

   她再次把酒倒满,熟练的加上冰。

   她的左手还在抓着遥控器,仔细看,是灯的。右手却握紧了酒杯子,“叮”的一声和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又一饮而尽,她还在哭,很伤心。

  “我爱你,老公。”她自言自语,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

   她的头发披散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脸红红的,在灯底下很好看,胸口剧烈起伏着,伴着少女的风韵。

  “我想你,老公。”她情不自禁的说,泪水已流到嘴角。

   男孩失踪两天了,她每天都这么过。

   也许他已经死了,要不不可能不回来看她。

   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希望男孩会出现,马上看他一眼,她死了也值了。

   这种等待很痛苦,甚至是迷茫。

   你可以有任何东西,你可以有亲人,有朋友,但她却没有,她只有男孩,男孩是她的伞,是她的依靠。

   没有他天也许就会塌,至少是她的天。

   她从墙上取下那个贝壳项链,挂在了脖子上,又放在耳朵上听,闭了眼,她似乎听到了男孩的呼吸声,看到了男孩光着膀子在沙滩上走,她在男孩的背上搂着他,一个劲的拍打着男孩的后背......

   她突地站起,猛地拉开窗帘,阳光射进了窗户里,她又看到了那片海,屋里的灯显得不那么亮了。

   她抓起画笔,一个劲的画起来,画出了男孩,也画出了自己,画出了婚纱,画出了红盖头,画起了花轿,画起了结婚的热闹气息,画出了男孩单膝跪地手捧鲜花向她求婚。就在海边,就在那个岩石旁,女孩接过花,他们结婚了......海浪跳起一米多高,他们在浪头底下拥抱着,亲吻着,那是个幸福的时刻,蓝天和海水连接起来,是那样的好看,女孩的脸永远定格在了微笑的瞬间.......

   女孩画完又哭了,很大声,泪水滴落在画卷上,画卷已湿了,这是一篇巨作,用心画出来的,湿了很可惜,可她的眼泪还在滴,画卷还在湿。

   一个浪,一个浪,

   无休止的扑过来,

   每个浪都在它的脚下,

   被打成碎沫,散开......

   它的脸上和身上,

   像刀砍过的一样,

   但它依然站在那里,

   含着微笑,看着海洋......

   女孩看着海,在吟着那首诗,这首诗也许藏着太多的奥秘和玄机,只有她懂。

   她还在哭,两天里从来没停过。

  “咚”的一声响,门开了,外面走进一个人。

   门没有插,任何人都可以进来。

   她突地回头,就看到了那个人。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额头上有颗痣,抹了很多粉,实在不好看。

   粉多不是错,错的是老天造她的时候把她的脸造扁了。

   如果要质问老天,老天一定会说:这个是赝品,卖不上一个好价钱。

   一个女人,你不能说她丑,再丑也要叫她美女。小区里的人都这样叫她。

   她手里拿着一瓶酒,二锅头,便宜货,但却是烈酒。

   她说她叫阿美,小区里的人都夸她美,她知道自己很美,有时候也想谦虚一下,但是大家老是称赞她比西施更美,比貂蝉更美,所以大家叫她阿美,她也喜欢这个名字。

  “大妹子,咱俩喝一杯。”那个女人说完就坐在桌子旁,倒了两杯,自己却喝了起来。

   她告诉女孩,她是女孩的邻居,前两天刚和老公打的架,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乱糟糟的,连个伸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那死鬼老公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婊子的被窝里去了,昨天到今天还是没回家。

   她恨透了她老公,也恨透了男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说。

   她说天下男人死光了她也不会哭,死光了最好,最好连那个婊子一起死了算了。

   她说她很有爱心,连刀都不敢拿,杀鸡的时候怕鸡疼,从来不用刀杀鸡,一手扯着鸡头,一手扯着鸡尾,一撕把鸡撕成两半。

   她倒觉得自己很仁慈。

   多亏了鸡不会说话,如果会说的话,鸡一定会说:捅死我吧,捅死我吧。

   她准备了一把刀,磨好了,专等着她老公回来。

   那刀磨了一小时,很锋利。

   她找了个鸡捅了捅,那只鸡就死了。

   她说用刀捅实在很残忍。

   她把那把刀拿给女孩看,很耀眼,很锋利,那把刀的确很吓人。

   她说今天晚上她老公回来倒霉了。这把刀宰过牛,杀过鸡,还从来没宰过人。回来就把它阉了,明天等着看太监吧。

   她说话像放机关枪,口中喷着唾沫星子,落在酒里,她也不嫌弃,自己全喝了。

  “你怀疑我勾引你老公?”女孩问。

  “瞧你说的,那怎么会呢,我看你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找你聊天呗。”那女人说。

  “听说你老公死了,死了就死了呗,别那么伤心,男人嘛,找多少还不能找?”她自己一直说。

  “谁说我老公死了呢?”女孩问。

  “大嘴叉子呗,她说你老公三天没回家了,肯定死了呗。”她还在放机关枪,实在令人很恶心。

   女孩没说话,听他这么一说哭的更凶了。

   女孩背向着她,看着窗外,看着海。

   也许男孩真的死了吧。 她不敢想。

   那女人坐了一会儿,把酒喝光了,说她要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留给她一个空瓶子。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瓶子也没有什么特别。

   会不会有机关呢?她想。她不会来喝酒这么简单吧。

   她在瓶子上找了找,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她把瓶子摔在地上,碎了,玻璃上反着光。

   还真的发现了什么,很惊奇。

   碎玻璃像镜子般反射着屋里的物体,她才发现,她画的那摞画凌乱了,刚才是被翻过的。

   她数了数,少了一张画。少了张什么画呢?

   她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了。

   那是一张肖像画,她照着镜子画的自己。

   男孩不止一次的夸那张画画得太真实了,是男孩的最爱。

   那张画不见了?哪去了?

   贱女人!

   一定是那贱女人偷了她的画。

   她追出去,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她去拍女人的门,没有人回应,她应该不在家。

   她一定穷疯了,那幅画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女孩在心里想。

   她气急了,把那个杯子摔落在地。

  “砰”的一声,屋里一地的玻璃。

   没酒了,但她还想喝,喝多少也不够。

  “咚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女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脸一下子红红的。

   会是他吗?她不敢开门,开门的一瞬间怕把她的梦砸碎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门外的人还在敲,越来越急。

  “请.....请进。”女孩有气无力地说,“进”字说的声音特别小,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她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

   她的神经好像崩溃了。

   门开了,外面进来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妖媚,挎着包,抹着红嘴唇,胸膛很饱满,身材很标准。

   她穿着灰丝袜,芊芊的腿很好看,左腿上的丝袜不知从哪挂了个窟窿,看得出她那白白的腿。

   她算得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孩子。

   如果这样的女孩子想追哪一个男孩子的话,估计哪个男孩子也逃不了。

   她很妖媚,妖媚的完美。

  “你找谁?”女孩问她。

  “我叫柳飘飘,我来找一个男人呗。”那女孩说。

  “谁?”女孩紧张起来。

  “王顺水他是不是住这里?”柳飘飘问。

  “不知道。”女孩说。

  “我知道,他就住这里。我叫柳飘飘,人家都说我是柳叶飘飘,你说,我美吗?”柳飘飘问,话里带着火药味。

  “找他有事吗?”女孩问。

  “情人节的时候,别的男孩子送给我许许多多的鲜花,王顺水却送我了一颗草,黄昏的时候,那棵草死了。”她说。

  “你是来质问他吗?”女孩问。

  “不是,我是觉得那棵草死了不要紧,还是可以再栽一颗。”她说。

  “怎么栽?栽在哪里?”女孩问。

  “原来栽在哪里,当然还栽在哪里,你说栽在这里是不是更好看?”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饭盒吗?据说那棵草就是栽在这个饭盒里的。女孩在心里想。

  “我觉得嘛,花看多了也不稀奇,突然出现一棵草,放在花里它是最耀眼的。”她说。

  “也许,还可以栽一棵毒草,成熟的时候可以变成一幅毒药。”女孩有着太多的醋意。

  “你说,我一个弱女子,风天雨天在外面漂泊,是不是该找个胸膛靠一靠了?”她说。

  “我是你也会这样想的。”女孩回答。

  “我柳飘飘,飘来飘去,孤苦伶仃,你能给我个机会吗?”她望着女孩,很妖媚,眼里有精光闪动,很是动情。

  “你想怎么样?”女孩问。

  “我要嫁给王顺水。”她一点也不害羞,说完就去照镜子,还在抹着粉。

  “对不起,我不能,王顺水是我的老公。”女孩很是愤怒。

  “那又怎么样?没结婚他可能是任何人的老公。你说呢?”她笑了。

  “王顺水是不会喜欢你的。”女孩说。

  “为什么?你肯定?”她还笑。

  “因为你不美。”女孩说。

  “是吗,”柳飘飘突然转向女孩,唰的一下把衣服的拉链全拉开,露出她那美丽的胸膛,“你说,我美吗?”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红的,说了一句话:“无耻。”。

   柳飘飘就笑,咯咯地笑:“你是女人才给你看的,别人是休想看的。”她一边说一边穿衣服,她的脸也红红的。

   没想到男孩没等来却等到了情敌。

  “王顺水一定是躲了。”柳飘飘说。

  “他死了。”女孩说。

  “别扯了,昨天我见了她,说了一句话,他就跑了。”柳飘飘说。

  “说的什么话?”女孩着急了。

  “我说我想要个孩子,找他帮个忙,把我娶了。”柳飘飘就笑,笑起来的时候的确是个美女。

  “他真的没死?”女孩说。

  “ 他跑的时候我拽撕了他的袖子。”说着她就从包里掏出巴掌大的一块布,然后又放入挎包里。

   那的确是男孩的衣服上的,那个地方女孩补的针脚还在。

  “原来他没死!”女孩很高兴,她几乎跳起来。

  “你死了他也不会死的,告诉他,我还会再来的。”柳飘飘说。

   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没有那么讨厌了,甚至开始喜欢她了。

  “我还没吃饭,如果有人可怜我,赏我一口饭,我会陪她喝一杯。”柳飘飘说。

  “虽然我这里暂时没有饭,但我可以做,只要有人愿意等。”女孩说。

  “当然愿意,一会儿我们还要干一杯,看一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美。”柳飘飘咯咯笑着,像个百灵鸟。

  “比就比,你等着。”女孩擦干眼泪,带了围裙,微笑着进入厨房,她突然觉得自己饿了。

   她迅速地炒起菜,很快,都是她的拿手菜。

   她走出厨房的时候惊呆了。

       

   柳飘飘不见了。

   没想到她会走。

   按照她的性格她不会不辞而别的。

   她实在想不通。

   刚才的兴奋劲不见了,女孩又陷入迷茫。

   她的话可信吗?

   不知道。

   王顺水到底死没死,没人知道。

   但愿柳飘飘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她走进卧室,发现卧室的抽屉是开着的。

   少了一样东西。

   王顺水的日记本不见了。

   她跑下楼去,也看不到柳飘飘的影子,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又是一个可恶的女人!

   不但可恶,而且贱,比刚才那个阿美还贱!

   她返回楼去,关了门,那个饭盒还在,她“咣”的一声摔在地上,扁了。

   那女人带走了他们美好的记忆,她想杀了她,千刀万剐也不够。

   

  “ 嘀嘀”,一阵汽车的长鸣声停在了楼下,他猛地回头,望着那扇门。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是她盼望已久的声音。

   咚咚咚有人跑着上楼了。

   她很紧张,紧张的有点发木。

   门开了,是王老板,王老板突然出现了。

   女孩还在看着王老板的身后,没有说话,屏住了呼吸。

  “静海,这几天有事没来让你受委屈了。”王老板说。

  “顺水呢?”女孩问。

  “他父亲过世了,回家了,过几天就回来。”

  “真的?”

  “真的,他还找我向你要一件东西。”

  “啥东西?”

  “你的身份证。”

  “为什么?有事吗?”

  “你会明白的。”

  “哦。”女孩进屋找出了身份证,将信将疑的递给王老板。

  “有人说顺水死了......”女孩说。

  “别胡说,过几天你会知道的。这些钱你先拿着。”王老板把2000元钱放在了桌子上,扒了两口饭,急匆匆地走了,带走了她的身份证。

   她还是很迷茫,如果顺水回家了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呢?

   王老板为什么留下钱给她?

   为什么要她的身份证?

   顺水到底在哪里呢?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待着,已不再哭,而是认真的想,想他想不通的东西。

   那叠钱还在桌子上,很整齐,2000元整,但她没有碰。

     

   轰的一声门开了,房屋在颤,落下了一些尘土,那些尘土在阳光底下飞翔。

   进来一位满脸胡子的大汉,他不是用手开的门,用的是脚,因为脚印还留在门上。

  “你是谁?你找谁?”女孩惊慌地问。

  “我是我,我要找的人就是你。”那大汉说。

  “找我干什么?”女孩问。

  “老子今天饿坏了,需要打劫了,你就是老子今天的目标。”那大汉说完就坐在桌子上吃起饭来,很狼狈,掉的满桌子都是。

   也许他好几个月没吃东西了。和狼差不多。

   女孩看着他,实在很害怕。

   那大汉吃完站起来,开始说出了他的条件。

   他说他是一名罪犯,隔几天就会抢一次,今天女孩碰上他是她的福气。

   女孩问他要什么,那大汉看了看,说要女孩脖子上的贝壳。

   女孩说那样不行,要不她就去死。

   她说桌子上有2000元钱,你拿去吧。

   那大汉看了一眼,似乎是不感兴趣。

   那大汉还要贝壳,她说实在不能给。她实在想不通,抢劫的不抢钞票却抢贝壳。

   那大汉就站起来,然后就哧拉哧拉的撕他的上衣,撕成一片片,撕成一条条,上衣撕光了,胸口上就露出了两把大大的斧头。

   看不清是纹的还是画的,总之很吓人。

   那大汉说他以前抢了一个人,他不听话,结果就把那个人给宰了,把那个人的皮扒了,那张皮就成了他们家的地毯,现在还在家里踩着。

   他说他从来不抽烟,有时生气了也抽一根两根。

   有一次一个女孩不听话,他把她的手指切下来,点上火,当成雪茄抽了,抽到一半的时候,那女孩子就很听话了。

   他说他现在想抽雪茄了,让她把火准备好。

   女孩说要什么都能给,就这件东西不行。

   大汉于是就撕他的裤子,哧啦哧啦的响,他说有时候他不光劫财,偶尔还劫个色。

   转眼间裤子撕光了,只剩下一个裤衩。

   女孩捡起地上的碎玻璃,说他再逼她她就抹自己的脖子。

   大汉说好,要不就给她身上的一件东西,除了贝壳。

   女孩想了想,把头上的那个金色的蝴蝶摘下来,放在怀里好一会,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伸出手来说:“这个行吗?”

   大汉说行,你给我我就走。

   女孩给了他,结果他就走了,走之前还嘿嘿笑了两声。

   他光着身子下了楼,用手不断的搓着胸口,一会儿,两把斧头不见了。

   今天是怎么了?

   这些人都疯了吗 ?偷画的偷画,偷本的偷本,抢劫的抢劫?

   留下的钱不抢,却抢一个蝴蝶,这也许是天底下最蠢的抢匪。

   如果这些人没疯就是她疯了。

   她关上了门,上了锁,她生怕再遇上抢劫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地开了门,向楼下跑去。

   她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她跑入那个医院,找到那晚值班的大夫。

   正好所有的大夫都在。

   她问大夫那天救的人的年龄,名字。

   大夫说四十岁,名字叫张大福。

   她走出去的时候碰到一个小男孩,十多岁。

   她问那个孩子是否看到那天有人从楼上掉下去了。

   男孩说可以说,不过得给十元钱。

   于是女孩就给了他十元钱。

   小男孩说那天他正在路上玩,突然有一个人从楼上掉下去了,满脸的胡子,紧接着另一个人下了楼,在旁边推着他,一边推一边喊:大福,大福快醒醒。然后他们找了一辆车,把那个人送到了这个医院,后来听说那个人死了。

   女孩听完实在太高兴了,她禁不住抱起小男孩,在他额头上亲了好几下。

   小男孩说感谢要亲就亲嘴,别老是亲额头,那样不真诚。

   于是女孩就亲了小男孩的嘴。

   天哪,这么小的小孩子就会沾便宜了。她想。

   女孩回家了,回到了楼上,每天还在看着海。

   五天过去了,过得也很快。

   她至少可以放心,男孩还活着。

   换做谁都会很高兴。

   她插了门,不敢大意,因为怕遇到抢劫的。

   抢东西不要紧,关键别劫了色。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女孩的精神很紧张,没有说话,也没有开门。

   门底下有一个洞,这时就从洞里飘进一张纸。

   卷着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就张开了。

   她捡起来,捂住了嘴巴,她不敢相信,她简直要发疯了。

  “再不开门我就要走了。”纸上写的就是这句话。

    这个字迹太熟悉不过了。

    她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她甚至不敢开门了。

    她猛地拉开了门,接着她就跳了起来。

    男孩出现了,就在门外。

    衣服脏的很,袖子也撕了,不过少了一块,但是已补好,就是针脚太粗了。

    女孩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男孩,眼中的泪哗哗的流着。

    她有太多的委屈,但是都不重要了。

    男孩捧起女孩的脸,吻她的额头,又吻她的嘴,最后吻她的眼睛。

    吻眼睛代表着思念,这他们都懂。

    男孩抱起女孩,来到了窗前,他们看着海,海鸥在飞。

    你为什么才来?我快要疯了。女孩说。

    才来也是来了,总比不来的好。男孩说。

    我想你,想的胡思乱想。女孩说。

    我也想你,想的想入非非,再不见你我也要疯了。男孩说。

    女孩抱紧男孩,抱得紧紧的,生怕他跑了。

    男孩说有礼物要送给她,女孩就抬起她的脸。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簪给女孩,女孩就放在手里看。

    发簪带着男孩的体温,热热的。

    那个发簪很好看,后面全是钻,虽说是假的,但是非常亮,阳光照在上面,很刺眼。

   “喜欢吗?”男孩问女孩。

   “喜欢,很喜欢。”女孩说。

   男孩就把那个发簪插入女孩的秀发上,非常美。

   男孩又把手伸进了怀里,还要掏。

  “你像个魔术师。”女孩说。以前她也这样说过的。

  “你闭上眼。”男孩说。

   女孩就闭了眼。

   她睁开眼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件东西。

   天哪,这是房权证!女孩惊呼。

   赵静海。房权证上有她的名字。

   也有地址,九号楼三单元三楼。

   这不就是这个房子吗?

   亲爱的,你抢劫了吗?女孩失声说。

   也许,比抢劫更好。男孩说。

   有人说你死了。女孩笑着说。

   谁说我死了?我比任何人活的都好。男孩也笑。

   这栋房子是给我的吗?女孩说。

   当然,给别人人家也不要。男孩说。

   女孩就流泪了,把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上。这太贵重了,任何人都不敢奢求。

   男孩突地把女孩扛起,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在窗前又放下了,看着海,拉着她的手说:“宝贝儿,也许我们今晚就看到流星了。”

   女孩闭了眼,淡淡的说:“我喜欢流星。”

   女孩本想问:这几天你哪去了?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有钱?画丢了,日记本也丢了,发夹也抢走了。但她没有问,因为他毕竟回来了,也许他有太多的不顺心,太多的不想说,所以她没问。

   晚上的时候,男孩要写日记,问女孩要日记本,女孩说日记本丢了,一个漂亮女人偷走了。

   男孩说一定是柳飘飘,没人会对那个本子感兴趣的。

   女孩问他喜欢柳飘飘吗?

   他说如果喜欢,他的袖子就不会撕得这么狼狈的。

   说完男孩就另外找了一个本,他的日记就写在那个本子上。

   男孩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女孩还是每天做饭画画。

   王老板还是每天来接他,一切还是老样子。

   他的突然暴富成了女孩一个谜。她问过王老板,王老板也不说,他说放心吧,不犯法。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那一晚,男孩抱着女孩没有睡,女孩趴在男孩的胸膛上睡着了。

   女孩压麻了他的手,他没动。

   女孩睡熟了,他放下她,走开了。

   窗户没关,风吹动着窗帘子,有点响。

   她醒了,发现男孩不见了。

   她很害怕,因为她把男孩弄丢了。

   他去哪了?这么晚了他不在?

   她到处找,没找到,穿着睡衣有点冷。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穿着睡衣下楼了。

   她走到海边,海风实在冷,走到那个岩石边的时候,就看到了男孩。

   他在看着海。

   眼里还带着一点泪花。

   “你醒了?”他说。

   “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女孩说。

   “我怎么舍得你?”男孩说。

   “你睡不着吗?在想什么?”女孩问。

   “在想一个人。”男孩说。

   “想谁?”女孩望着他。

   男孩笑了笑,没有回答,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女孩的身上,随后又抱紧了她。

   女孩把头靠在了男孩的肩膀,随后又双手搂紧了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说:“我们回家吧。”

   “好。”男孩就站起,抱起女孩离了海。

   “你相信有人抢劫不要钱,却要一个发夹吗。”路上女孩问。

   “打死也不信。”男孩回答。

   他们上楼了。晚上灯一直是亮着的,男孩在写日记。

   时间已到六个月了,女孩没有死,活的好好的。

   看来那个大夫看的一点也不准,也许是个江湖郎中。

   和往常一样,男孩回家了,女孩就迎了他。

   男孩说想喝一点酒,女孩就说好,陪他一起喝。

   男孩说了一句话:“宝贝儿,今天你高兴吗?”

   女孩喝了一杯酒,流泪了,说:“高兴。”

   这是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可女孩却在哭,他有点搞不懂。

  “我们结婚吧。”男孩对女孩说。

   女孩哭得更凶了,说:“我要考虑两天。”

   也许她是太高兴了,所以哭得不像样子。

   男孩说:“好,我等你。”

   两天后,女孩告诉男孩,她同意了,她同意结婚了。

   一位记者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就把这件事曝光了。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要娶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做妻子,还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那位女孩的生命还有多久?这是人们最关心的事情。

   人们更为关心的,就是他们的爱情,这种生死离别的爱情着实令人很感动。

   爱有的时候会无处不在的。

   更多的人在痛哭,在流泪,为他们真挚的爱情流泪。

   男孩女孩于是就开始拍婚纱照,无数的记者争先恐后来抢第一版头条。

   头条就是:为了爱,男孩是英雄。

   那个城市最大的一家影楼为他们拍的婚纱照,婚纱照全免费,拍了五百多张,能抢到这份活是影楼的荣幸。

   和她画的一样,在海边,在那个岩石旁,她和男孩结婚了,那个浪头跳了一米多高,她被男孩亲吻着......一切都和画里的一样。

   二十多辆红色的小轿车迎接着新娘,他们都是志愿者,不要钱,因为他们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特殊的婚礼。

   小轿车在市中心转着圈,围了好多人,路上的车好像都停了,更过的人默默的看着。

   当人们听说这是一场特殊的婚礼时,更多的志愿者参加了进去,车队转到第二圈的时候已有一百多辆轿车参加了进去,浩浩荡荡,所有的人都停下来观看,实在很壮观,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这的确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市中心最高最大的一个酒店承办了他们的婚礼,酒宴全免费,他们愿意免费提供这一生中百年难见的婚礼。

   他们还为新郎新娘提供了一间“总统套房”。

   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聚集在了一起,一共有五百多桌客人,无数的记者,相机对准了他们。

   酒店的门外也被人围满了,那个酒店一夜成名了。

   一个很出名的乐队从外省连夜赶来了,他们请了最好的司仪为他们举行了婚礼,就在那个广场上,人山人海,煞是壮观。

   一百多门礼炮对天齐鸣,满天的彩带如同下了一场大暴雨,让人欣慰的是:这些全免费。

   五颜六色的气球遮住了半边天,无数的鸽子从广场一齐飞起,无数的糖果噼里啪啦的落入人群,人群里到处都是七彩的泡泡......这一切却似在梦中,也许梦中的景色也没有这般美。

   女孩笑了,又哭了,哭了,又笑了,这一生中今天最难忘,她简直不敢相信。

   男孩的诺言实现了,他的确为她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一天,实在太短暂。

   那一天,男孩也出名了,他的肖像,就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英雄。

     

   晚上的时候,男孩喝了酒,到了他们布置很漂亮的房间里。

   女孩躺在床上,男孩也躺了下去。

   女孩在流泪,男孩亲吻了她。

  “需要同房吗?”女孩问。

   男孩很吃惊,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沉思着,有点搞不懂。

   为什么是“需要同房吗?”而不是“我们同房吧。”

   一个是反问句,一个是命令句,的确很不同。

   片刻,男孩抹去女孩脸上的泪水,搂紧她说:“不要了,宝贝儿,早点睡吧。”

   于是,女孩就在男孩的怀里睡着了。

   一连好几天,女孩已不再画画了,成天在抱着她的婚纱照,在反复的看,反复的看,拿着他们的结婚证,在反复的看,反复的看。

   有的时候还在哭,很伤心。

   男孩就没有上班,在家陪着她。

   她很快就病了,医生说快不行了。

   男孩就抱着她,陪她一起哭,给她讲他们相恋的那些事。

   女孩的眼红红的,她说:“老公,我爱你。”但却不是看着男孩。

   男孩就搂紧了她,她的嘴角就有一丝笑。

   “我想看流星。”女孩微弱的对男孩说。

   “好,你等着。”

   男孩找来了很多烟火棒,点燃了,很漂亮,很耀眼,噼里啪啦的十分像流星。

   “你讲个故事吧。”女孩说。

   男孩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讲:“流星的光芒虽然短暂,但它美丽,灿烂,辉煌,从前有一对相爱的男女,女孩要看天上的流星,男孩就用生命化作一颗流星,女孩看到了,很漂亮,但男孩却不见了,他变成了一颗星,女孩呼唤着男孩的名字,哭得很厉害,最后女孩也变成了一颗星,在天上。”

  “这个故事很好听。”女孩说完,眼中就有大颗的泪珠滴下来。

  “我想再看看海。”女孩又说。

  “好。”男孩就抱起她,来到窗前,海浪翻滚着,似乎还能听到浪声。

   女孩看了一会,微笑着,然后就闭上了眼。

   她死了,怀里还抱着婚纱照。

   一个发簪从她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男孩捡起来,热热的,还带着她的体温。

   原来那个发簪一直握在她的手里。

   男孩哭了,很伤心,紧紧地抱着女孩的尸体。

   他哭得很厉害,也许不光为了女孩哭的。

   他的任务结束了。

   她的生命在六个月零二十天的时候结束了。

   那个大夫看的不准,但也差不多,也许他并不是个江湖郎中。

   她六个月的生命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有了男朋友,有了爱情,有了婚礼,有了房子,有了愿望,还有了那片海,也许,她知足了。

     

   两天后,那个女孩的尸体火化了。

   男孩捧着她的骨灰盒悲伤的走上了楼。

   楼道里碰见了大嘴叉子。

   大嘴叉子说:“顺水呀,人家都说你死了,这不活的好好的,有些人就爱胡说八道。”

   男孩就说:“谁说我活的,其实早死了。”说完就上了楼。

   大嘴叉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

   

   窗户前摆了一张桌子,对着那片海。

   男孩把骨灰盒放在了桌子上,让她看着海。

   屋里已有了人。

   阿美她在。

   柳飘飘她在。

   王老板他在。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在。

   还有一些陌生人。

   大家都在哭,都在抹眼睛。

   这几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男孩的手放在女孩的骨灰盒上,显得很伤痛,他的泪花在眼中打着转。

   

   这时走进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个两三个月大的孩子,他走到男孩的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老公,孩子的尿布湿了,你能抱一下吗?”

   男孩没有动,还在看着海。

   这时屋里的一些人都走了,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啪的一下扇了男孩一耳光,说了两个字:“无耻!”

   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的确很无耻。

   楼下的台阶一阵响,一位体重不轻的人上楼了。

   他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骨灰盒上放着一个金色的发夹,那是蝴蝶的发夹。

   那个骨灰盒和女孩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抢劫的人,专抢别人发夹的人。

   就是那个大汉。

   他走进来,把骨灰盒放在了桌子上,和女孩的放在了一起。

   他在地上跪着,哭得很厉害,谁也劝不住。

   他说他最好的朋友死了,他吃不进饭,睡不着觉,他很伤痛。

  “顺水呀,你不能死呀,不能死呀。”那大汉对着骨灰盒喊。

  “静海呀,你也不能死,不能死呀。”那大汉对着女孩的骨灰盒喊。

   对某些人来说,这也许很意外。

   不错,王顺水不能死,赵静海不能死,但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永远不死呢?

   有谁能?

   窗外,海鸥在飞,似乎在讲一个美丽的故事。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每个人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每一个情节都很出奇。

   在那个大风的天气里,王老板叫上了王顺水,他们一起在安广告牌,广告牌安在了六楼,王顺水踩着的架子子突然断裂,王顺水就掉下了楼。

   这一幕被小男孩看到了,他在楼下等着王顺水玩,手里还吃着顺水买的冰淇凌。

   他摔得很重,根本救不活,但他意识很清楚,还能够说话。

   他说他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母亲生了双胞胎,很顺利,于是大的起名王顺风,小的起名王顺水,意思是顺风顺水。

   他说他已经陪伴了女孩五个月了,女孩六个月生命就没有了,他本想陪伴女孩走完这一生,但现在不可以了。

   他死后不能告诉女孩,不能让女孩伤心,要不他死不瞑目,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说他爱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簪,上面已经沾了血,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说这本想是晚上送给女孩的礼物,他想亲自插在女孩的头发上。

   他喜欢女孩的发夹,那是蝴蝶的发夹,火化的时候他希望那个发夹能放在自己的骨灰盒上。

   但一定要瞒着女孩,在她走的最后一刻一定让她带着笑。

   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还在关心着另一个快要死的人,这种爱谁能够比得了呢?

   有谁能?

   爱,需要真诚,但有时也不能透明,

   爱,需要理解,有时也要包装和欺骗。

   爱,有时候实在说不清.......

   于是那个计划开始了。

   王顺风穿上了王顺水的衣服,很合身。

   他找到了美容院的的大夫,做出了他全身和王顺水一模一样的伤痕,肩膀上也让人咬了,因为女孩咬的就是那里。

   那个大夫很了不起,做得很逼真,每一个情节都注意到了,任何人看不出破绽。

   因为他们本身就很像,写字,说话,声音,语气,胖瘦都一样,有时候连他们的父母都分不清。

   这个世界上这么像的双胞胎已经不多了。

   她找到阿美,阿美是一个好女人。

   她偷了她的画,找到医院,给医生看了,说这个女孩来问的时候就说抢救的人叫张大福。

   张大福是她那死鬼老公的名字,用用也无妨,因为她早就想阉了他。

   她又找到了小男孩,她说她要救人,救王顺水的爱人,给了小男孩十元。

   他没要,又给了他一百元,他还是没要。

   他说这一次免费。

   于是那个小男孩就在医院门口等。

   小男孩很会说,他实在是个大骗子。

   女孩相信了,她认为小孩子的话是可信的。

   这还不够,王顺风还要弟弟的日记本,因为他要走进弟弟的生活,就应该更真实的去了解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发生的每一件事。

   于是柳飘飘出现了,带走了日记本,那个日记本当天就落在了王顺风手里。

   为了证明顺水没死,他扯撕了那个衣袖,让柳飘飘带给女孩看。

   柳飘飘的出现,打消了女孩的顾虑,所以他进门的时候就没有被怀疑。

   他补了那个衣袖,针脚故意弄得很粗糙,就是为了引起女孩的注意。

   那个发簪插在了女孩的秀发上,他替顺水做到了。

   买房子的钱是保险公司给的,因为王顺水入了保险。

   那些钱还不够,王老板给的不少。

   加上自己的还有王老板的,那套房子正好买到了。

   买房子要有身份证,王老板就要了女孩的身份证。

   还有那个发夹,无论谁要女孩都不会给的,那就无法完成顺水的遗愿,于是他们就想到了抢,他们找到顺水的朋友,在他胸口上画了两把斧头。

   还有那个婚礼,火化人的时侯要报户口的,死人的户口是不能结婚的,于是火化的时候已故人就变成了王顺风,所以王顺风就没有户口了。

   所以死了的户口要活着,活着人的户口就死了。

   所以结婚证上的名字就是王顺水。

   唯一想不到的,就是那个记者,把这个事扩大了,让这个婚礼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他成了英雄,实在很惭愧。

   他们骗了女孩,他们都是参与者,他们都是骗子。

   为了爱,为了那份永恒的爱,骗的很完美。

   窗外,海浪在扑打着沙滩,阳光照在桌子上很温暖,两个骨灰盒被红绳子拴住红花系在了一起,他们手牵着手,可以一起看着日出,日落,可以一起看着海洋,他们死后还是在一起......

   一个浪,一个浪,

   无休止的扑过来,

   每个浪都在它的脚下,

   被打成碎沫,散开......

   它的脸上和身上,

   像刀砍过的一样,

   但它依然站在那里,

   含着微笑,看着海洋......

   王顺风在念着那首诗,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听。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那个女孩应该很幸福。“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说。

  “但愿吧。”王顺风说。

   走廊里几个学生嬉笑追逐着,有人突然吟起欧阳修的诗:“

   群芳过后西湖好,

   狼籍残红,飞絮濛濛,

   垂柳欄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

   始觉春空,

   垂下帘栊,

   双燕归来细雨中。”

   于是,哭声也没有了,大家都在听,默默看着骨灰盒。

  “双燕归来细雨中。”是一种暗示吗?是一种衬托吗?

   不知道。

   也许,他们的灵魂会变成燕子的,他们双双穿梭在细雨中,也许还会掠过那片海。

   人死后会有灵魂吗?

   不知道。

   会有天堂吗?

   不知道。

   天堂也有爱情吗?

   不知道。

   天堂是个什么样子的?

   活着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咚咚咚,一阵敲地的声音,上来一位蹒跚的老太太。

   她拄着拐杖,拐杖的年龄也许比她的年龄还要大。

   如其说是一个拐杖,还不如说是一根干木头。

   拐杖上裂着口。

   小男孩见过她,因为她是个老女孩。

   老人走到那个骨灰盒前就泣不成声:“老天爷,如果可以,要了我的命吧,让那个孩子再多活一会吧。”

   她对着女孩的骨灰盒说的。

   她走到顺风的面前停下了,告诉了他一个他不知道的故事。

   她说她住在17号楼十单元的六楼,女孩在窗外看到她的时候总会跑下去,穿过一片竹林,把她一直搀扶到六楼。

   老人说:“让你受累了孩子。”

   女孩总会说;“不累,顺路,我喜欢那片竹林。”

   老人没有儿女,没有老伴,她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说最后一次见到女孩是在她结婚两天后,女孩找到了她,说等到她死的时候把一封信交给她的男朋友。

   老人怕记性不好使,害怕找不到,她找了一个好地方藏起那封信。

   她每天都会把信拿出来再放进去,这也成了习惯。

   她藏在哪里呢?

   老人拿起拐杖,从拐杖的缝隙中抽出那封信,交给王顺风,然后就走开了,背影很孤寂,也许,再也没有人扶她上楼了。

   他拆开了那封信,他就惊呆了。

  “亲爱的,我很感谢你能走进我的生活来拯救我,我知道,你不是他,你是他的兄弟,你的确很像他,骗了我好一阵,你们的呼吸都一样,我实在很惊讶。

   我识破你是在结婚的前两天,你说错了一句话,在这之前你是没有任何破绽的。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顺水。

   记得吗,那天你说:“宝贝儿,今天你高兴吗?”我回答:“高兴。”顺水是不会说错的,因为他会说:“宝贝儿,今天你高兴了吗?”我的回答是:“高兴了。”虽然少了一个“了”字,但意义是不同的。

   所以那天晚上你在海边的时候我问你你在想什么,你说在想一个人,我现在才明白,你想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兄弟王顺水。

   我开始注意你了,还发现了不同,顺水沉思的时候是抓鼻子,而你在抓耳朵。

   我还是非常感谢你,你给了我一个希望,所以我走了那么久。

   如果没有你,我是不会有一个盛大的婚礼的。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真实的,我嫁给了王顺水,我们有结婚证,也有了王顺水的肖像照,婚纱照,因为那都一样,我希望,我死后我们能葬在一起。

   我爱他,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嫁给他。

   顺水,我爱你,爱你,一直爱你!”

   王顺风看完这封信,眼圈又红了。

   他终于知道洞房的时候,为什么是“需要同房吗?”而不是“我们同房吧。”

   因为女孩已知道他们并非一个人。

   所以结婚的时候她要考虑两天。

   她已经知道顺水死了,还是要嫁给他。

   她要嫁给一个死人。

   他是要娶一个快要死的人才变成英雄的。

   嫁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不是英雄?

   那么他就不是英雄,女孩就成了爱情中的英雄。

   他是弟弟的替代品,也是女孩的替代品,他突然觉得自己扮演着人生中最复杂的角色。

   女孩是英雄!

   他是英雄!

   顺水是英雄!

   阿美是英雄!

   柳飘飘是英雄!

   大汉是英雄!

   甚至连那小孩子也是英雄!

   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王顺风的妻子,她更是英雄!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却让自己的男人趴在别人的被窝里,承受着巨大的打击难道不是英雄?

   这个世界英雄太多了。

   他把信撕碎了,推开窗,吹走了。

   窗外两只鸟儿戏耍着,追逐着,也许,他们已经变成了候鸟。

  “信里说什么?”大家问。

  “她说她在天堂过得很好,谢谢大家。”王顺风说。

   他不想留给大家太多的失望,因为每个人的付出都是不容易的。

   这个故事就应该像他们想的那样,很完美。

   桌上放着女孩的房权证,墙上贴满了女孩的作品,那个日记本还在,那个发夹还在,那串贝壳还在,那个发簪还在,那片海,那束阳光还在,永恒的爱情都在。

   所有的人都走了,那两个骨灰盒就永远的放在了那个桌上,永远牵着手,永远看着海.........


   

   

     笔名刘传,又名刘子传

     作者QQ :455759615(笑星刘传) 电话:15953898883 邮箱:455759615@qq.com

     作者地址:山东省文登市河埠庄村珠海西路5号百姓好通讯段晓光

     简介:段晓光 文登作协会员 唐河作协会员 当过语文老师 现在经商 业余写小说 小说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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